“真的什麼都答應嗎?”
晏無師一臉“真的嗎我不信”的樣子。
楊堅一愣,開始思慮起晏無師的真正目的。
不過他很快釋然了,隻想當然地以為晏無師不滿足於王爵虛銜,想要一塊實際封地。
再不然就是嫌郡王爵位低,欲升為更高等級的親王。
總之都是小意思,自己又不是給不起。
於是笑得愈發爽朗,慨然許諾:“君無戲言,長樂王請說!”
晏無師嘴角弧度又向上彎了彎,沒有先說自己的要求,而是彎腰行禮,提前謝了恩。
待徹底將此事坐實,他才道:“前朝五王刺殺陛下,所以招致殺身之禍,是他們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隻是稚子無辜,幼弱可憫。故而臣便讓大弟子邊沿梅保下了幾人,以延續五王的香火。
還有宣帝餘下的兩個兒子,也一並在內,被臣養在民間。
原以為此事不成,誰知陛下竟如此爽快地答應了。實乃寬厚仁德、氣量弘深之千秋聖主也!”
幾乎是在說完的同一時間,楊堅的臉就垮了。
晏無師後麵的彩虹屁式商業吹捧他沒聽,隻腦瓜子嗡嗡作響,差點沒暈過去。
自己族滅宇文氏的目的是什麼?
不就是怕他們死灰複燃、卷土重來嗎?
結果好家夥,眼前這人居然敢私自救人,還不止救了一個!
得知這個消息,他簡直繃不住了,恨不得立即靈魂出竅,把那幾個野種隔空消滅!
抬眼對上晏無師似笑非笑的麵容,思及方才答應人的話……
生平頭一遭,他有抽自己大耳刮子的想法!
“區區前朝稚子,少不經事,何須多慮?隻需令天下大治、百姓安居,到時人人稱頌我大隋明君在世,誰還會心係舊朝,圖謀不軌?”
見氣氛僵硬,崔不去適時調解道。
既為宇文氏遺孤開脫,又吹捧一波楊堅,轉移話題。
一石三鳥,高明至極。
畢竟君無戲言,更別提還信誓旦旦應允了人家,楊堅很快恢複過來。
順著崔不去的話說下去,借坡下驢:“崔正使所言甚是,朕當然不會和幾個稚子計較。罷了,就依二位所言吧!”
雖如此說,掩於袖中的雙手卻咯咯作響,出賣了他的本心。
氣氛僵冷,幾人分坐殿中觀看歌舞,隻聞絲竹管弦之聲,誰也沒再開口。
亥時將過,楊堅才道:“新朝初立,百廢待興。朕尚有許多事欲請教長樂王,日後恐怕多有叨擾了!”
言下之意,便是想要和自己增進感情,互通有無,完美複刻當年宇文邕同自己的深厚友誼。
不過還是那句話,為了避免不幸,就要遠離帝王。
所以晏無師發自肺腑、情不自禁、十分感動地……拒絕了。
楊堅的臉更黑了。
如果說先前他的臉色是鍋底的話,那麼現在就是煤炭,還是地底未經開采的原始泥煤。
自己堂堂九五之尊,何曾這樣低聲下氣地討好過人?
關鍵是這人居然還不領情!
越想越氣,心中漸漸升起一股殺意。
崔不去又出來調解:“陛下,時候不早了,有什麼事……不若明日再說?”
“……嗯。”
楊堅忍了又忍,頷了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