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感受到這灼熱的目光,華胥引問道:“好看嗎?”
王桓卻不回答:“你為何要救我?”
華胥引沒說謊:“你根骨不錯,是個學武的好苗子。”
“那你能帶我走嗎?”王桓直截了當。
華胥引愣了片刻,微笑道:“好。”
於是就這樣,他成了日月宗長老華胥引座下大弟子,並改名為——
廣陵散。
……
剛入日月宗那時,廣陵散尚不清楚何為魔門——
直至遇見葉麟。
相比於頭腦簡單的桑景行,此人更加陰險狡猾,利用少宗主的職務之便沒少給自己找麻煩。
不過是《鳳麟元典》突破得快了些,自己便被害得險些屍骨無存,死無葬身之地。
昔日於王家所受的迫害,如今又在日月宗輪回上演。
好在他已習慣了隱忍,一切不過駕輕就熟,依樣畫葫蘆而已。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晏無師進入宗門。
無師…不悔……
當聽說這個名字,出於好奇,他迫切地想與此人見一麵。
而當真正照麵,以及隨後的攀談中,他確認了自己的猜想——
這人必定同自己一樣,雖出身名門望族,卻舍棄身份、隱姓埋名,孤身至此。
許是因為相同的出身與際遇,讓他們二人同病相憐、惺惺相惜,互相引為知己,無話不談。
晏無師功力強橫,天賦比葉麟還要高出許多。
入宗伊始,便引起宗主崔由妄的關注。即便是心胸狹隘的葉麟,亦不得不投鼠忌器,改謀害為拉攏。
伴隨著晏無師地位的快速上升,連帶著他的際遇也好了不少。
平靜的日子,一直持續到李月泠,元秀秀相繼入門。
李月泠自有葉佐去頭疼,不必自己操心。
最令人不適的,還是元秀秀。
當看到此人的第一眼,他便想起韋氏。
盡管容貌、身段皆不似,卻總讓人無端將她們聯係在一塊。
恨屋及烏,他自然厭極了元秀秀。
不過盡管厭惡已極,卻並不能如同韋氏一般將人直接處死。
這種深深的無力感,依稀又讓他記起昔年身在王家的日子。
後來眼看著晏無師為此女三番五次頂撞葉麟,形勢危如累卵,他心中著急,卻無可奈何。
晏歸雲一家的死,是晏無師一生的夢魘,亦使自己愧悔終生。
他常常在想,若自己不中調虎離山之計,晏歸雲是不是就能活下來?結局會不會有所不同?
可惜他們終究是凡夫俗子,無法使時光逆流。
一切苦果,隻能自己吞下。
在李月泠、葉佐、謝吟逐一身死後,晏無師徹底變了。
如同一場瘟疫,蔓延席卷,將原本豐饒的土地迅速染黑,再也不見昔日美好光景。
葉麟死了。
可是他們的友情,亦如夢幻泡影,隨風飄散。
或許自己真是天煞孤星,命該如此,怨不得旁人。
每當晏無師折磨羞辱的時候,他都這樣自嘲地想。
折辱持續了十三年,直到某個風和日麗的午後。
看著晏無師手中的香塵骨,他直以為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如同晴朗的天氣一樣,是如此地不真實。
在試探幾回、從其清澈眼底找尋晦暗雜質未果後,他終於相信了。
於是一切水到渠成。
收編勢力、幫扶協助、鞍前馬後,他做了所有力所能及之事,隻為助晏無師分宗獨立,衝破樊籠。
在動身前往吐穀渾之前,他們在濟州見了一麵。
目送晏無師漸行漸遠,他默默地想——
我不欠你了。
青衣飄渺,隱入深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