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笑道：“雲兒想必也忙著繡嫁衣呢，難得能有時間。”
湘雲嘟著嘴說：“我年紀還小，縱是訂了親事，也不必趕製嫁衣。隻是我們太太管得太嚴，怕是不會讓我出來，往年去一趟老太太那裏，都得老太太親自派人去接呢。”
得，熊孩子又熊了，逮著誰都要說自家嬸娘的壞話！
其他姑娘聽了，都麵麵相覷，不知該怎麼接話。
王紫凝正色道：“雲兒，我覺得你嬸娘是為你好。大戶人家的姑娘出門，本就該有家裏長輩或年長的兄、姐陪同，豈是自己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的？
如今雖是太平盛世，卻仍那起子強盜賊寇為非作歹。我之前不還遇到了悍匪，險些丟了性命？”
湘雲不樂意了：“那也可以多遣幾個婆子，送我過來便是，何必定要把我約束在那小小的保齡侯府？”
王紫凝：“……”
小小的保齡侯府？姑娘，你是當真的？
黛玉嘴快，打趣道：“喲，我如今才知道保齡侯府竟是‘小小的’，那我們林府成啥了？豈不就是彈丸之地？”
寶釵笑道：“妹妹可別胡說，林府若是彈丸之地，那我家就是個針鼻子了。”
湘雲被這姐妹二人一噎，登時說不出話來。
王紫凝耐心解釋道：“你嬸娘有教養你的責任，若總是動不動就把你送到榮國府，在別人看來成什麼了？嫌棄兄長遺孤，不願撫養？
還有你，別人又會怎麼說你？性格刁鑽，與叔嬸不睦？”
“可我先前那位嬸娘……”湘雲突然住了嘴。
先前那位嬸娘確實讓她常年住在榮國府，就連襲人以前都是伺候她的丫鬟，可是……那是因為那位嬸娘身體不好，無力照顧她，又不忍她年幼被丫鬟婆子拿捏，才送到了老太太身邊啊！
如今說這樣的話，不是咒現在的嬸娘生病早逝麼？
王紫凝見她收住話頭，總算有些欣慰——還好，有救！
“雲兒，你是個聰明的孩子，要知道，別人對你好不好，不能光看、光聽，還要多想一想。真正對你好的人會為你的未來考慮，並不是隻討你一時的歡欣。”
王紫凝帶著寶釵、黛玉走了半晌，湘雲才從沉思中回過神來。
撫著心口說：“之前你們說薛姨媽會調教人，我還不信，今兒個可真是信了！”
探春笑道：“那是自然。這才是為咱們的未來考慮呢，姨媽可真是個好人！”
王紫凝還不知道自己被發了一張好人卡，更不知道自己這三言兩語是否會真的轉變湘雲的觀念。
人在年少時，真的很難看清誰才是對自己好的那個。
後世那些跟家長大喊大叫的中學生，不就總覺得父母逼自己學習是苛待自己，而那些帶著自己一起玩遊戲的朋友才是真愛嗎？
父母十幾年管吃管穿管報輔導班，花費數萬十萬百萬看不見；朋友送個淘汰的電子垃圾，或是幾塊錢的裝備、皮膚，在他們心裏便比父母都好。
——隻希望湘雲能把她連作五首菊花詩的聰明才智，也分些到“三省吾身”上吧。
當然，回頭也得再跟保齡侯夫人說說，孩子不能光管束，也得適當講些道理才好，湘雲如此聰慧，講通了自然就明白了。
聽說要給女醫學堂上課，賈母和保齡侯夫人都非常支持。十月下旬，女醫學堂便迎來了四位新老師：李紈、探春、惜春、湘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