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絨絨本以為憑著兩人的關係,無論如何雲言竹都應該會等等她,同她好好告別一番再離開的,卻沒想到竟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興許是生意上的事情確實很急吧。

樓絨絨也隻能這樣安慰自己了,懷著有些落寞的心情,同費鶩蘇登上了回京的船隻。

他們回到京城的那天,正好是這一年的立冬,京城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大雪紛紛揚揚從鉛灰色的天幕落下,樓絨絨被費鶩蘇勒令穿得嚴嚴實實,披著白絨鬥篷,像一隻撒歡的小白狐狸一般興奮地下了車。

到底是孩子心性,看見滿地的白雪,當即便起了玩心,彎腰捏起一團白雪,出其不意地向費鶩蘇丟去。

然而費鶩蘇下意識就側身閃開了這團雪球,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樓絨絨已經癟著小。嘴,委委屈屈地看著他了。

費鶩蘇這才反應過來,連忙直直地站好,表示自己不會再躲了。

但樓絨絨哪裏還有跟他玩的興致,傲嬌地哼了一聲,扯著春寒和杜鵑就去堆雪人玩了。

費鶩蘇也沒辦法,隻能無奈又寵溺地目送她離開。

斜陽和孤城瞧見自家主子吃癟,臉上都忍不住現出笑意。

比起樓絨絨沒來之前,費鶩蘇永遠殺伐果決,冷冰冰仿佛沒有任何弱點的樣子,他們還是更喜歡現在這個會因為樓絨絨扯動情緒,並不是什麼都要一個人背負下去的費鶩蘇。

不過如今回了京,這攤渾水裏又少不得他們一番鑽營。

隻說此次端王之事,任恒本就先他們一步回京,此時端王正被關在昭獄之中,關於究竟如何處置端王的討論也是沸沸揚揚,大臣們各執一詞,吵得不可開交,到現在也沒商討出個合適的法子。

有主張嚴厲懲處的,稱端王豢養私兵,意圖謀反,又兼魚肉百姓,用民謀利,實在是罪孽深重,恕無可恕,請求皇帝將端王賜死。

但也有人聲稱,雖然端王確實私自養兵,但到底刺殺沒有成功,也沒有當真起兵謀反,所謂端王意圖謀逆的罪證,也不過一些藏匿在私庫中天子才可以享用的越製祭器,和朝中大臣的來往書信,雖有拉攏之意,但也能用私交解釋得過去。

總之端王雖然有壞心,但卻到底沒能辦成壞事,何況端王是先帝唯一的親弟,也是當今皇帝除了太後外唯一的血緣親人,為保全皇室血緣,提議不必將端王處死,隻是褫奪封號,貶為庶人,囚禁於宗人府便可。

費鶩蘇進皇宮複命之時,兩派大臣正在禦書房為此事吵得不可開交,郢澤坐在主位,臉色鐵青地看著兩派爭吵,最後實在聽不下去了,抓起手邊的茶杯,狠狠砸在了地上。

碎瓷片迸濺開來,兩派大臣都被嚇得不敢再說話,跪在地上連聲請求陛下息怒。

正巧這時費鶩蘇從屋外走了進來,郢澤幹脆對費鶩蘇道:

“正巧費愛卿來了,諸位大臣正在討論端王之事,既然捉拿端王之事費愛卿也有參與,不如同朕講講,你覺得朕應當如何處置端王?”

費鶩蘇卻並未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反倒開口道:

“臣此行去淮安,見許多百姓隻稱頌端王仁德,卻不知感激當今天子,竟以為淮安田稅重於他地是陛下的旨意,實在愚鈍,不可救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