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絨絨也不在乎這宮女在想什麼,她隻是意識到,郢澤宮中無人,還活著的太妃也沒有幾位了,郢澤同太後撕破臉過後,對太後的示好又屢屢視而不見,蕭太後在宮中,難免孤寂。
興許蕭玉兒她娘把蕭玉兒送進宮,未必就是為了讓蕭太後看著蕭玉兒讀書,畢竟蕭玉兒雖然調皮,但卻性子單純,極好拿捏,當今右相的嫡長女,性子可能軟了些,但卻不是傻子。
今日她哄得蕭太後放了蕭玉兒出宮,宮中便沒人陪著蕭太後了,她也是忽然意識到了這一點,才折返回來的。
等宮人都退下,偌大的垂拱殿隻剩下自己和蕭太後二人,樓絨絨這才開口:
“絨絨上次見您的時候便想說了,若我有娘娘這般文韜武略,絕不會拘泥於這後宮之間,您前半生在這宮裏,是不得已而為之。”
“可如今,您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大慶的皇帝是您的兒子,邊疆的將士有您的血親,朝中重臣有您的心腹,若還被拘泥於這小小宮室,實在太過憋屈。”
饒是蕭太後並非常人,聽她這一番話還是有些心驚肉跳:
“那依你所見,本宮該當如何?”
樓絨絨說:
“端王怯懦貪心,尚能有一地封賞,掌管一地民生,娘娘有治國之才,卻因為愛子之心,沒有強作君主,難道不想自己嚐嚐親自庇護一方百姓、看著百姓在自己的治理下越發富強的滋味嗎?”
她這話可以說是驚世駭俗了,若叫旁人聽去了,單就說蕭太後沒有殺了兒子自己當皇帝這一段,所流露的“要是我我就殺了兒子當皇帝了您沒殺說明您品德高尚”的意味,都足以讓樓絨絨腦袋落地了。
蕭太後原也沒把她的話放心上,隻以為是孩子還小不懂事的胡思亂想,此時卻再也不敢將樓絨絨的話當做胡言了。
她當然沒覺得樓絨絨是讓自己殺了郢澤奪位,隻是仿若第一次見她一般仔仔細細看了樓絨絨一圈,開口問道:
“你當真覺得,我有治國救民之才?”
樓絨絨卻不正麵回答,隻低頭道:
“娘娘想知曉,那就更應該親自試試。”
蕭太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身離去:
“今日你同我說的話,一個字也別讓旁人知曉。”
樓絨絨低頭沒回應,直到太後的腳步消失在殿裏,這才抬起頭向外走去。
遠遠瞧見費鶩蘇正等著自己,連忙疾跑幾步,牽住了費鶩蘇的大手,仰頭露出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
費鶩蘇將她的手整個包裹起來,皺了皺眉:
“怎麼這麼冷?”
樓絨絨哈了一口白氣,頭上的絨球隨著走動一搖一搖,聞言微微歪頭,不在意地說道:
“許是殿裏爐火燒得不足,沒關係,一會兒就暖和了。”
她沒提自己回去做什麼了,費鶩蘇也沒問,兩人就這樣牽著手並肩走在雪地裏,一大一小的背影漸行漸遠。
這一天過後沒多久,皇帝某日突然封了宗族中一個不起眼的遠親一片封地,因為那片封地偏遠且貧瘠,窮山惡水和刁民都湊全了,因此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都以為皇帝隻是借此施恩罷了。
而與此同時,太後忽然潛心佛事,一改先前關心朝政的積極,再不露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