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開元站在冷府門口,人群圍著他,沒有寒風能透過人牆吹在他身上,他卻感到了一絲徹骨的寒涼,是悔恨,更是後怕。

他一直自詡不同那些沽名釣譽之徒同流合汙,卻沒想到,有一天會發現,自己也不過是自命清高之徒。

考場上,樓絨絨答自己隻學了三月的時候,他未經考證,主觀臆斷,認定樓絨絨是貪慕虛名,因而對自己撒謊。

他本以為自己這是眼裏容不得沙子,對學生的品行要求嚴格,甚至還洋洋自得,冷玉蘭請求見自己一麵時,自己更是先入為主,以為對方是想為樓絨絨說項,甚至又給樓絨絨降了一級。

如今想來,真是愚蠢至極,愚蠢至極啊!

他臉上神情變幻,從樓絨絨回話之後就一直沒再說話,隻是臉色愈發難看。

藍語嫣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還以為田開元是聽進去了自己的話,也覺得樓絨絨有問題,強壓住興奮,試探性地開口:

“先生?先生?那此事……”

田開元這才回神,張口便道:

“錯了錯了,我確實錯了!”

藍語嫣臉上當即便露出了勝利的微笑,蕭雲湘則沒想到田開元竟然真的承認榜單出錯,蕭玉兒則立馬護住了樓絨絨,狠狠瞪了藍語嫣一眼,凶巴巴道:

“不就是冷家家學嘛,上不了就上不了唄,絨絨別難過,大不了我跟你一起,明年再考。”

樓絨絨被她護在懷裏,哭笑不得,但心裏卻微微泛起了暖意。

藍語嫣迫不及待道:

“既然榜單有錯,那是不是快些將名不副實之人從榜單上剔除,以正視聽?”

誰料田開元聽了她的話,卻是一愣:

“剔除?為何要剔除?”

這下輪藍語嫣不解了:

“您不是說,榜單錯了?”

田開元卻道:

“田某是說,田某錯了,當時考校時,這位叫做樓絨絨的學子,應答自如、談吐有理,本應當是上等的成績,然而當田某問詢其讀書的年限時,她分明是誠實以答,我卻以為她是誇大其詞,人品不堪其才,因而將她降為了下等的成績。”㊣ωWW.メ伍2⓪メS.С○м҈

其實是降為中等,之後冷玉蘭求見,他進一步誤解,這才降為下等,但未免說出來反倒令人非議,田開元便掠過了這一段。

他感歎道:

“若非今日鬧出事端,田某還不知自己竟犯下這等謬誤,為人師表,卻如此隨意揣度學生,更是不加檢驗,主觀臆斷,實在不配為師,田某這就去尋丞相,自請離府。”

說罷,對著樓絨絨長揖一禮,一甩長衫,當真轉身去尋冷楚淳請離了。

藍語嫣也沒料到,形勢竟然會陡然反轉,樓絨絨不僅沒有變成弄虛作假的缺德之人,反倒是先生覺得自己德行不夠,跑去自請離府了,直接傻了眼。

蕭玉兒則是抱著樓絨絨,歡呼一聲:

“好誒!沒有剔除絨絨的名字,我們還能一起上學!”

樓絨絨隻覺她像隻在主人回家時撲上來的大金毛,嗷嗚嗷嗚地怎麼也按不住,嘴角卻不自覺地露出了一絲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