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絨絨便是不在意,也難免捎帶著聽了一耳朵。
今年省試的主考官已經定下,是翰林學士張知獻,副考官是中書舍人陸承和吏部侍郎何進忠。
今年是郢澤掌實權之後第一年舉辦省考,自然要更用心些,挑選的考官也都是學識淵博、德高望重之輩。
譬如翰林學士張知獻,寒門貴子,五歲能吟詩,出口即成章,現今人說起神童來,都少不了要提到這位大學士。
關鍵是人家小時了了,大照樣佳,當年十五歲即中狀元,不知羨煞多少讀書人,即便如此,他也未曾因年少得誌狂妄,反而專心治學,才有了後來先帝親提翰林學士的位置。
值得一提的是,這些消息基本都是楊叔童告訴樓絨絨的,他提及這些事情的時候,雙眼裏滿是向往,比之平日裏的靦腆少言,都可以稱得上是滔滔不絕口若懸河了,顯見得也是期待著將來在科舉一途上有所成就的。
隻是他想到自身八歲還同一群幼童一塊學蒙書,連四書都沒有正經學過,多少心中都有些自卑。
樓絨絨看出他的失落,卻鼓勵他道:
“世人成才,有少時驚豔之人,也有大器晚成之輩,譬如咱們書堂的陳瑉老先生,傳言不就是少時平庸,但卻數十年如一日地勤勉苦讀,乃成大儒,哪怕如今,清晨路過先生的住處時還能聽到先生的誦讀聲。”
“可見天分雖會影響一個人,但卻不是人生的決定因素。”
楊叔童被她的話安慰到不少,靦腆地道了謝,又回頭讀書去了。
就在樓絨絨以為,今年自己和科舉的交集也就止步於此的時候,京城卻發生了一件大事。
此事還要從大慶科考的製度說起,大慶的科考主要有三個階段,第一級是各州府舉辦的取解試,第二級則是禮部貢院舉行的省試,因為在二月春初舉行,也稱為春闈。
最後從省試中脫穎而出的優秀舉子,再由皇帝親自主考,在垂拱殿上參加殿試。
其實在先皇早期執政之時,大慶並無殿試的舊例,但曾經在一次省試中,主考官因兩人召對時“材質最陋,對問失次”而黜落了兩人,這兩人擊登聞鼓,控告主考官“用情取舍“,要求殿試,以求公道。
先帝取落第進士之中的195位,同錄取的33位進士,一同舉辦了殿試,結果又取進士119人,而原先錄取的進士之中則有10人被黜落,此事之後,殿試便成了大慶科考的常例。
那時殿試取士的比例大約在三分之一到三分之二,適時大慶同北秦交戰,不少寒窗苦讀多年,卻在殿試這最後的臨門一腳被黜落的舉子,難免胸中不平,一氣之下便投靠了北秦。
也是因此,後來先帝便宣布殿試不再黜落舉子,隻是因為殿試決定了諸位舉子的排名,於之後的仕途影響很大,因而諸位舉子對殿試也很是重視。
然而,自打先帝改進殿試的規則之後,就沒有舉子再敲過的登聞鼓,竟在今年殿試放榜之後再度被敲響了。
敲登聞鼓之人是幾名江南舉子,他們控訴考官考校不力,評判有失,要求重判,以求公道。
此時本不是什麼大事,每年都有被黜落的舉子心中不平,覺得考官取士不公的,但既然考卷是人看的,難免就因個人的喜好和政局的變幻有所偏好,有些水平差不多的答卷中,自然就有所取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