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母嘴裏尚在罵罵咧咧,任明昭卻輕輕回握住了母親的手,緩緩道:
“母親不必擔心,並無大礙,我料想那應當隻是分量輕微的迷.藥,不至於讓人昏睡過去,但卻會頭暈目眩,全身無力,否則我也不會對身後來人全無察覺,才被人推下了水。”
“方才我水中一番掙紮,早已清醒過來,也未曾發覺身體不適,應當是無礙了。”
這當然是她隨口編的,隻是想讓任母放心,實際上,上輩子她壓根就沒懷疑過茶水有問題,後來也好像沒什麼後遺症,因而她才敢放言,說藥效已經過去了。
任母聞言,更加心疼自家女兒懂事,將女兒攬進懷裏,安慰道:
“我兒受委屈了,也長大了,方才娘不讓你在冷府亂說話,不是不願意為我兒撐腰,而是……”
沒等任母繼續說下去,任明昭便輕輕拍了拍母親的手背,輕聲道:
“娘親不必自責,昭兒明白,娘親是為了昭兒好。”
任母又是心疼,又是愧疚,隻能攬緊女兒,試圖多給予女兒一些溫暖。
躺在母親懷裏的任明昭,腦海卻一一閃現出,前世至親之人一一死在眼前的慘狀,眼前依稀又是一片火海,到處都是流淌的鮮血,火光和血色映在她眼裏,猶如人間地獄。
她一路呼喚著父母親、兄長們還有幼妹的名字,卻隻見到滿地的屍體,當她推開主院的大門,看到眼前的一幕時,心跳幾乎驟停。
一道渾身是血、身穿黑色甲胄的身影站在院子中央,手中長槍筆直貫穿父親和母親的胸口,顯見得是他要殺母親時,父親挺身而出,擋在了母親身前,但卻一同被長槍貫穿。
聽到身後傳來的動靜,那人遠遠地冷漠地回頭向她看了一眼,緊接著手上一用力,將長槍從父親和母親的身體中拔了出來。
兩人失去了支撐,宛如斷了提線的木偶,緩緩倒在了地上,噴湧而出的血液濺到了始作俑者的側臉上,男人提著滴血的長槍,神情冰冷,氣勢凜然,宛如修羅轉世。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那一瞬間發出了多麼慘烈的哀嚎,眼看著至親之人死在麵前,想要觸及卻被院中黑甲兵死死攔住,一瞬間心如死灰,竟是直接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她已經回到了嚴府,不僅被告知自己的父親和母親,連同幾個兄長還有幼妹,全都葬身火海,還被丈夫警告,從此之後都不能隨意出門,說她能活下來都是帝王格外開恩,讓她別不知好歹。
光是回想這一切,任明昭都覺得氣血上湧,摁捺不住心頭悲憤。
她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張臉,那當著她的麵殺死她父母,還將她的兄長幼妹全都屠戮的黑甲男人,正是當今攝政王,她前世幼妹如今的哥哥,費鶩蘇。
任明昭的思緒很亂,太陽穴的經絡都在突突地跳。
她的記憶仿佛出了什麼很大的錯亂,一方麵,她恨極了費鶩蘇,若是此刻費鶩蘇就站在她眼前,她絕對會毫不猶豫地拔刀衝上去。
另一方麵,她記憶裏溫軟可愛、善良貼心的幼妹,卻莫名其妙變成了仇人的妹妹,而且在她覺醒前世的記憶之前,自己甚至因為樓絨絨,對攝政王的觀感竟然很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