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若有所思,猶疑著點點頭。
許多年後,被稱為北秦曆史上最受人敬愛的一代狼主,在麵對老狼主和兄弟姐妹留下的一地狼藉、滿堂的質疑和蔑視之時,第一時間回想起的就是樓絨絨的那句話。
如果有人冤枉你吃了他的東西,不要剖開肚子證明自己的清白,你要挖下他的眼睛吞進肚子裏,讓他自己去看個明白。
如果有人不相信你的統治,不願意跟隨你的領導,不要試圖證明自己的能力,而應當證明,不願順從你的人,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當然眼前,他還沒有想得這般遙遠,隻是似懂非懂。
樓絨絨看他懵懵懂懂的樣子,便深感無力。
又想起方才那兩人對他的嘲諷,多少有些不是滋味,畢竟人是跟著自己來的,也是因為自己的緣故進了書堂,能一躍就在最難考入的甲班旁讀,結果竟還不珍惜,其他人難免心裏不平衡,有所微詞也是人之常情。
然而此時將人發送去丙班從頭開始啟蒙也不現實,一個十六七歲的異國皇子,混在六七歲的孩童中實在難看,更何況他如今口不能言,又是一大阻礙。
如今他喜歡黏著自己,眾人都看在眼裏,然而依舊有人對他指指點點,若是刻意跟自己拉開了距離,一個不受寵的異國質子,又如何能好過?
想來想去,樓絨絨抿了抿唇,到底是沒想到一個萬全的法子,臉色越發冷硬。
少年卻以為是她厭棄他,因此才不高興了,眸子黯淡下去,悄然轉身就要離去。
熟料還未走出幾步,便聽到了少女別扭的話音:
“算了,你就當我今晨那番話未曾說過罷,跟著我可以,隻是別那般太過明目張膽了。”
少年始料未及,驚喜地轉頭,便見少女轉過臉去,噘著嘴,低聲嘟囔道:
“也不知道是吃什麼長大的,人長得比竹竿兒還高,結果什麼也不懂,跟個傻子似的。”
見少年還愣愣地站在原地,樓絨絨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提起裙擺跺腳指使道:
“還不快過來!”
少年眸子一亮,就要向她奔來,可是剛走出一步,忽然想到什麼似的,眼神一暗,緊接著抬起頭,緩慢卻堅定地對著樓絨絨搖了搖頭,而後一步一步後退,最後竟就轉身離開了。
樓絨絨沒想到這小狼崽子竟敢拒絕自己,當即便睜大了眼,不可置信地自言自語道:
“我還沒嫌棄他苯他麻煩呢,他竟先嫌棄起我來了?”
然而事實便是如此,直至這一日放學,少年的視線都沒再黏在她的身上過,盡管聽不懂先生在講什麼,還是一直努力抬頭聽著,至少先生的臉色因此好看了不少。
與之相反的,便是樓絨絨在心裏暗暗戳了幾百遍少年的小人,以至於下學後蕭玉兒一行人來尋她時,還能瞧見樓絨絨頗為氣憤的臉色,拿著筆在竹紙上狠狠地戳洞泄憤。
南芷涵一愣,樓絨絨一貫早慧沉穩,少見這般失態的時候,她忍不住詢問道:
“這是如何了?氣成這樣?誰惹你生氣了?”
樓絨絨也是在無人時發泄一二,起身看向眾人,便又恢複了那番沉靜模樣,隻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