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色冰冷大步走到郢澤麵前,半跪著抱拳行禮道:

“臣費鶩蘇,見過陛下。”

郢澤伸手虛虛一抬:

“愛卿不必多禮,起來吧。”

費鶩蘇順勢起身,站在了樓絨絨身側,那雙極具壓迫感的鳳眸掃過地上眾人,許多人還沒觸及他的目光,就不自主地低下了頭,不敢直視。

樓絨絨也沒想到,費鶩蘇能這麼快便回來,有些意外地低聲喚道:

“哥哥……”

然而費鶩蘇卻並未分給她任何一個眼神,隻麵對著眾人道:

“方才本王在外頭,聽著諸位議論得頗為熱鬧,怎的本王一來,諸位便噤聲了呢?”

郢澤閑散地倚在塌上,最護犢子的人來了,他樂得看熱鬧,也跟著問道:

“對啊,方才你們不是議論得頗為起勁兒嗎,怎的費愛卿一來,諸位愛卿就都不說話了,來呀,繼續說啊!”

地上的幾人麵麵相覷,各自都有些發怵,最後終於有人顫顫巍巍抬起頭來,開口道:

“方……方才所說,賤籍與良籍女子一處讀書之事,微……微臣覺得實在不妥……”

他說話的時候,費鶩蘇就直直地盯著他看,於是他說話的聲音下意識地越來越低,到最後直接變成了蒼蠅一般的嗡嗡聲。

樓絨絨唇角露出一抹苦笑,她就知道,費鶩蘇若是在,事情定然會變成這個樣子,這樣一來,她想做什麼是能做了,但是費鶩蘇卻要背負越發多的罵名,她本就是想讓費鶩蘇擺脫原本被眾人誤解的命運,但費鶩蘇卻因為護著她,更添了暴戾的名聲。

這絕不是她想看到的。

正當此時,殿外又傳來一陣喧鬧,還未等眾人反應過來,便見殿門大開,宮中內侍戰立兩側,一頭戴軟腳襆頭帽、身著曲領窄袖藍灰長袍的二品宦官迎麵走來,手捧明黃懿旨,身後跟著兩列宮人。

眾人一眼便認出,這是近身伺候蕭太後的大太監李炎,還未來得及驚訝,便見李炎展開懿旨,揚聲道:

“太後懿旨,請天祿公主,接旨——”

樓絨絨上前去,便聽李炎朗聲誦念道:

“我朝自先帝時,因逢戰亂,民數愈減,江山才人亦隨之倍減,今聞天祿公主首開書館,廣納女子,以授其才,教其德,以開民智,乃仁德廣益之行也。需知子女之教,其初在母,若母得智,則子女為之才也。著準其在京中試行,若有實績,則廣而推之,為天下計也。欽此——”

這段話的大意是說,先帝在世時,因為戰亂人口稀少,人才也隨之減少,現在聽說樓絨絨興辦女子書館,允許女子免費入學讀書識字,我認為這是十分有益的好事,要知道,母親對子女的教育是有很大影響的。所以我允許樓絨絨在京城試行她的想法,如果當真做出了實績,那就在全國推廣起來。

蕭太後自幾年前還權於帝,轉而一心向佛,潛心修行之後,便少有露麵和插手國事之時,隻有每逢重大節慶或是祭祀之時,才會傳出鳳意。

可現在,蕭太後身邊最信任的大太監突然到來,還帶著支持樓絨絨的懿旨,擺明了支持樓絨絨的旨意更是令眾臣麵麵相覷,皆是有些猝不及防,一時間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皆是亂了陣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