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出聲那人也是下意識覺得此地熟悉,樓絨絨一問,指著與初生的朝陽相反的方向,解釋道:

“這裏應當是豫章東南方向,若是我沒認錯,從這個方向再走一截,便能到官道之上,這山坡連接著兩片山嶺,地貌在嶺南亦不多見。”

眾人沿著他所指的方向行走了一段距離,果然不久後便瞧見了寬敞的官道。

更關鍵的是,官道遠處,已能看到晚霞籠罩下的豫章城,城牆亦泛著令人心喜的金色。

這一刻,眾人方真正鬆了一口氣,為了萬無一失,簡尚還是派了幾個善於潛行的將士,留在了這廂,以作接應。

別看眾人從溶洞的一頭穿越到瘴林另一側,用了兩三日工夫,但這是在他們一直逆著水流而上,未免迷路,故而繞了不少彎路的情況下,尤其是,因為帶著樓絨絨和體質虛弱的男人,眾人不得不經常停下來休息,以恢複體力。

實際上,隻要確認此路可行,便可派人重新探明道路,尋找最短的路徑,再加上軍隊急行軍時腳程遠快於探明,通過整個山洞的最短時間,可能隻要幾個時辰。

而正常要穿越信州與豫章城之間所隔的大山,路途艱險不說,還要麵對敵人的阻擊,莫說幾個時辰,便是幾日,也難以做到。

這條捷徑的發現,幾乎給了平叛軍莫大的希望,同行的眾人已經忍不住熱血沸騰,迫不及待想要回到信州城,將這一好消息傳達回去了。

然而眾人進入瘴林的另一目的——搭救誤入瘴林的其他同袍的任務,尚且還沒有實現。

簡尚思慮過後,決定先派兩個腳程快的回去傳信,自己則與樓絨絨等人同行,一並搜尋剩下人的蹤跡,順便也粗淺地探索一番溶洞。

幾人在溶洞中穿行,確認了一些除了一開始發現的出入口外,還能出入溶洞的地方。

這些入口說實話其實並不少,但可惜的是,都是由他們在溶洞內擴大石縫,或是挖開潮濕鬆軟的泥沼,創造的,否則這些年誤入瘴林之人,也不會死亡率如此之高了。

先前被逼進瘴林中的平叛軍斥候,算著日子,已然過去五六日了,生還的希望已經很渺茫了,但眾人依舊沒有放棄搜救。

依靠身上剩餘的解瘴丸,眾人在瘴氣最重的清晨和傍晚休息,中午則四處搜尋平叛軍的蹤跡,一旦感到有中毒的跡象,便趕回就近的溶洞入口,休息過後再行尋找。

很快,他們就接連找到了平叛軍的一些,有的是中毒昏迷,病重死去的,有的卻是絕望中自行了斷的,亦有中毒之後,失去基本的判斷力,一頭栽進沼澤地的,甚至還有相互之間發生矛盾,受傷後傷口發炎感染的……

越往後,眾人便越沉默,因為基本沒有見到過還活著的平叛軍了,僅有幾個還有呼吸的,也基本重病難醫了,眾人將人帶回溶洞,強塞了許多解瘴丸,依舊沒能讓他們撐到信州的援軍來之前。

甚至有人,清醒之後,求著簡尚給自己一個痛快的。

然而簡尚沉默著,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出了溶洞,去尋找下一個可能的幸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