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他自己便意識到了不妥,果然,簡尚笑了笑:

"這自然是一個法子,可運糧的隊伍,從信州到宋城不過十五日,將士們為了早日將糧草送到前線,身上帶了足夠半月的幹糧,並不開灶做飯,下在食物中似乎不太現實。"

副將有些不服氣道:

"那水呢?十五日的飲水不是小數目,定然要每日派人去途徑的水源取水,若是在水源中下毒,必可令這些將士中招。"

像是早有預料,簡尚點了點頭:

"的確,既然下在水源之中,那麼河流下遊必定有所殘留,得知此事之後,我們已經派人前去調查過,附近的河流中,沒有任何迷藥的殘留,這幾日飲用其中河水的百姓亦無任何不適和異樣。"

這下副將沒話說了,頗有些喪氣,一低頭,卻正好看見不遠處的一垛草灰,眼前猛地一亮,抬頭道:

"我知道了!夜間營地總要燃起火堆火把照明,既然飲食中不行,下在柴火垛中,將士們總要呼吸,這樣一來,就能……"

他說著說著,自己卻緩緩停了下來,原本興奮的神情,漸漸沉了下去,終於意識到了什麼。

簡尚亦歎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離開了,隻剩副將站在原地,神色陰鬱。

要迷暈整個軍營,說明對方要準備大量的迷香,這就注定,對方不是巧合遇見,而是知曉運糧隊伍的行程,知道他們會在那一夜路過此處。

要在軍營中下毒不被發現,要麼,知曉軍營守衛的巡邏規律,要麼,本就是軍營中人,故而能大大方方地在火堆中丟入迷香,而沒有引起懷疑。

可不論哪種可能,都證明運糧的隊伍中,定然有叛徒。

若是一個人在全營地下毒,也有可能因為形跡可疑被懷疑,所以很可能下毒的並不隻一人,更大的可能性是,軍中本有的奸細,同外人裏應外合,共同謀劃了這場慘劇。

一個從各處抽調組成的運糧隊,其中就有這麼多叛徒,那麼其他軍隊中,會有多少別人的暗樁?

想明白一切的副將,終於反應過來,先前費鶩蘇那句"你以為,這場火是離王部下點燃的嗎?",究竟是什麼意思了。

而此時的費鶩蘇,已經在前往搜尋樓絨絨的路上了。

寒江雪的人打死也不會想到,自己會因為劫了一批糧草,猛然受到了疾風驟雨般瘋狂的打擊和報複。

從軍中的暗樁,到城中接應的百姓、隱匿在暗處的組織據點,都被費鶩蘇派出去的人,瘋了一般地連根拔起。

原本費鶩蘇手下的情報組織,雖然知道某些地方寒江雪的存在,但要麼是留著想用於監控對方的動向,要麼是暫時忙於離王的戰事,沒來得及騰出手對付。

可這一下,寒江雪卻直接觸了費鶩蘇的逆鱗,他們甚至不知道緣由,就已經稀裏糊塗地落入了掛滿了沾血刑具的暗室中,被重複提問有關一個十四歲少女的消息,遭受種種酷刑,絕望地死在黑暗中。

也許其中有些人罪不至死,但盛怒之下的費鶩蘇已全然顧不得這些了。

他本就因為幼年時的經曆,養成了冷血的性格,再加上心智尚未成熟時便從軍征戰,立下赫赫戰功的同時,手上亦沾滿了鮮血,不自覺中養成了嗜殺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