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那一刻,雅閣的門卻剛巧被人一把推開,傳達完消息,因為放心不下寒飲玉,到底還是折返了回來,卻沒料到,剛一推開門,就看到寒飲玉宛如一個破敗的布偶一般,倒在地上的一幕。
他手中捧著的銅盆和準備給寒飲玉淨手的熱水,“哐當”一聲掉落在地:
“公子——”
之後一連數日,陳景辭對寒江雪的圍剿都未曾遭遇太大的阻力,有很大的原因,便是那日之後寒飲玉當即一倒不起,昏迷數日。
而寒飲玉一手培養起來的繼任者,卻又焦心他的病情,日也不離,衣不解帶地陪在身邊照顧他。
如此一來,寒江雪各處得不到有效的回應和組織,自然沒法有效的反擊。
直到有一部分寒江雪的教眾,意識到自己的首領恐怕再無暇顧及他們,終於開始自發地組織隱蔽和反擊之時,局勢才有所改變。
最令群青難以接受的是,當禾宴再一次來看過寒飲玉的病情之時,沉默了許久,終於歎了一口氣,說的第一句話卻不是有關寒飲玉的病情:
“你家主子,是在求死。”
群青愕然地抬頭看向他:
“這怎麼可能?公子這些年來,為了能活下去,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常人不能忍耐的痛苦和折磨他都堅持下來了,結果你告訴我如今公子是在求死?就為了他那個壓根就沒有盡過半分生身父親的指責的爹?”
禾宴望著青年滿是不可置信的眼神,神情卻流露出幾分近乎於憐憫的感歎:
“你方才告訴我,在他……殺了那人之後,不僅找理由支開了你,還屏退了所有下人,一個人待在閣中,從頭至尾都未曾呼救?”
群青張嘴欲答,可嘴唇翕動,卻到底沒能說出一句反駁之詞。
禾宴拍了拍青年的肩膀:
“其實若要老夫說來,這恐怕不是他第一次有這樣的念頭了,隻是這一次恐怕受了刺激……唉,罷了,他這一遭,又平白費許多氣血,老夫再開個方子與你,能不能醒過來,尚要看天意了。”
天意?
群青目光原本虛無地停留在床榻間寒飲玉蒼白毫無血色的臉龐之上,聞言卻漸漸凝起神來,向來溫良清澈的眼神裏,第一次迸射出仿若灼燒的怒意和扭曲的痛苦。
等禾宴寫好方子,歎著氣遞在他手中,拍拍他肩膀,離開之後,他尚未意識到,自己已經將手中的藥方攥得褶皺不堪,目光卻死死落在床上人的臉上,半響不曾離開。
什麼叫不是第一次有這樣的念頭了?
除了這次,難道他還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試圖放棄過活下去,將他一個人拋棄在這孤零零的世間?
若不是那些人……若不是那些人害得他的公子,活得如此艱難……
青年近乎癡迷中魘一般看著那張,脆弱得仿若下一刻就要馮虛禦風離去的畫中仙一般的的麵容,恍若朝聖一般虔誠地跪在他床前,握著對方冰冷的手,輕而又輕地俯身,觸之即分地擁抱了對方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