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員最“尊重”這位表哥,表哥一說,就算是心裏再有的火,都得壓下來,好好端地坐下,真跟人一起吃飯——吃飯歸吃飯的,他不是不消停,可要說他做了什麼的,也真是沒有什麼,就是老盯著人看的。

孬小情清醒得很呢,能認不出這位是誰來嘛,認得出的,她眼睛老利的,還記得這位叫她給放倒了,她還拿了人家的酒,往浴缸裏一倒的,還依依不舍地全貢獻給下水道了,這才叫心疼的,偏她不能喝,一滴都不能再沾。

飯吃的賓主盡歡——

孬小情的頭一感覺是這家的廚子是真好,這家子人除了議長與議長夫人之外都是不太叫人易親近的,是大實話,譚雅那個人哪裏是在吃飯,她是在跟飯生氣呢,譚璉嘛,就說過一句話,明明顯得挺低調,但就孬小情來說,在坐的人,也就譚璉給她的壓力最大,光憑著似往她身後落下來的視線,又好像是她多想的,才叫人最最是壓力大。

她吃的非常飽——

“你們慢吃,我吃好了——”她把碗放下。

譚梅夫人立即勸道,“多吃菜,多吃點?”

她搖頭,“真是吃不下了,我平時在家裏還吃不了這麼多的。”兩個小碗的飯,再加上桌上的菜,她有點撐住的感覺,說的是大大實話。

“吃多點又沒事的,隻要不覺得肚子難受就行了,”譚梅還覺得她有點瘦,夾個獅子頭到她的碗裏,“再吃吃這個?許嫂子最拿手的家鄉菜,嚐嚐味道?”

“謝謝,麻煩夫人了。”孬小情硬著頭皮要去吃,可肚子真是填飽了,這一刻她是萬分的後悔,估摸著是不是要擠入嘴裏——

“她吃飽了——”

完全叫她錯愕了,她眼睜睜地看著譚璉站起來,手臂幾乎橫過整張桌子,將她碗裏的獅子頭給夾走,放入嘴裏,也就兩三口,那個獅子頭就沒有了,偏吃的人還一臉認真的,一點異樣的表情都沒有,尤其是對著這桌上的這幾張臉,淡定得很。

“神經。”譚雅整張臉都緊繃,一點點笑意都沒有。

莫仁信當作沒看見,這位大舅子一向叫人難以理解,要是看上了孬小情,他實在是覺得機會不錯,他正沒路子跟大舅子好好親近、親近的,聽見譚雅透著一股子鄙視意味的兩個字,叫他心有些顫顫然——

“就你一個人不神經?”譚同訓斥起女兒來,不太留情麵,還順帶地安撫起來孬小情,“小孬,放輕鬆點,你譚梅阿姨就是個熱情性子。”

譚梅女士有些黯然,她沒幹過這種失禮的事,可那是她惟一的女兒,總是免不了有些過頭,也不想自己太過頭,把女兒嚇著了——可就譚璉那動作,她是不喜歡的,冷性子,跟他爸又不一樣的,她也沒有打算讓女兒跟譚璉太近了——

“我就是見著小孬喜歡,都認了幹女兒了,”她一點都不掩飾自己的打算,“大大方方”地說出她自己的成算,伸出手指敲敲她家老頭子的手臂,“喏,我收的幹女兒,你是不是給點見麵禮?”

她自己不送禮,到是“敲詐”起丈夫來。

“幹女兒,幹女兒——”唐員小聲地嘟囔著,自顧自地吃著。

孬小情聽得很顫顫然,一般人現在都不認幹爹,幹媽還成,幹爹真是叫人不好認呀,如今別人看幹爹都是異樣的眼光,好像幹女兒就是用來幹的女兒了,——簡直叫人聽得麵目無光。

她是聽出來唐員那意味,——人就站了起來,“謝謝夫人的厚愛,我承受不起,祝譚議長生辰愉快,實在是太晚了,我得回招待所了——”

當著準領導人的麵兒,發作這樣的氣性兒,實在要不得的,大不了“淺淺一笑”,這事兒大概就是過去了,但是——當著譚璉的麵兒,她一抬頭就能看到他再度夾了個獅子頭,也不知道為什麼這氣性兒就上來了,好像、好像以前、以前也有過這樣的事兒,她——她被人為難了,他到是氣定神閑的,好像、好像……

但是她實在是一點印象都沒有,就似平白無故的她做了個大白日夢。

好像跟譚璉接觸越多,她就有這感覺,叫她無所適從——索性裝回氣性大的,反正她從來都不求工作上有什麼樣的大作為,獨擋一麵的女強人,也不是她的菜,說走她還真是走,走得不卑不亢——

瞬間叫桌上的氣氛都僵住了,到是莫仁信站起身來,去攔她,“孬秘書,你這是做什麼呢,有夫人認你為幹女兒,是天大的福氣,你平時都是機靈的,這時候怎麼是腦筋打結了?”他勸孬小情的時候把聲音壓得老低,並不想讓人聽見,“唐員就是個渾性子,你理他做什麼的?來來來,快謝謝夫人的厚愛?”

就最後一句,他突然地揚起聲音,從這次不同尋常的生日宴,他算是看出來譚梅夫人對孬小情的莫名喜愛,尤其是還要認幹女兒,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好機會一樣,有一點他同孬小情的初衷一樣,走老丈人路線,不如走夫人路線,比如孬小情開始就走的譚雅路線——

他到是心喜的,孬小情同譚梅夫人親近,真是對他的好處太多,藉著機會,他更可以好好地同譚梅夫人交/好,再順帶的叫譚梅夫人吹吹枕頭風,還能沒有他的好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