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錦文抱著陳一橋遠離人群,趁著周圍沒人,對他教育道:

“兒子,看到沒?這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以後啊,千萬別想著做個好人,做好人太累。”

聽到這番話,陳一橋忍不住笑了。後世的人都是教育孩子,你要善良,要樂於助人。

像自家老爹這樣教育孩子不要善良、不要做好人的還真是少有,不過陳一橋卻很讚同這番理論。

世間的法則,優勝劣汰,適者生存,有些人連自己都沒顧好,憑啥去幫助別人?好人是那麼好做的?

看陳一橋笑了,林錦文還說來勁兒了,

“你看看那群人有多壞?要說他們有的人家沒錢俺信,但要說所有的人家都沒錢那肯定不可能。

再說他們那麼多戶人家,合出二十塊錢,多嗎?

不多!一家也就兩毛五,換成糧食也就二兩的事兒,但他們就是不想出!

他們壞呀,他們想讓咱家出錢,他們想宰大戶,想坐享其成,想撿便宜。可憑什麼?

咱家的錢都是咱家人一個銅子一個銅子一點點攢起來的,憑什麼去幫他們花那冤枉錢?

再說就算那錢咱們出了,他們也不會感激咱們,他們會認為那是應該的,誰讓咱家是大戶呢?

所以,俺就不慣他們那臭毛病!”

看著自家老爹那越說越起勁兒的樣子,陳一橋無語,一頭豬幾百塊都花出去了,他還在這計較這二十塊錢的得失?這可真是大頭不算小頭算!

“爹,豬!”

“啥?你說俺是豬?”

這什麼神奇的理解能力?

“咱家出祭品豬,虧!”

看著陳一橋的小臉,林錦文的眼睛好像在發光,

“你是說咱家拿豬當祭品,虧了?”

陳一橋點頭,

“嗯!”

林錦文一臉驚奇的看著陳一橋,

“小子,這麼小就會算這個賬了?可以啊,不愧是俺林錦文的兒子。”

“嗬嗬!嗬嗬!”

說著說著,林錦文忍不住傻笑了起來。

笑過之後,他湊近陳一橋,小聲的說道:

“兒子,爹悄悄的告訴你,咱家那豬啊,本來就是要殺的。今年外麵年頭不好,那豬早殺一天,咱家就多省一些糧食。

還有,那個祭品拿出去祭祀完以後,是可以拿回來的。所以雖然對外說著,咱家是出一頭豬,但就是拿出去擺一圈做個樣子,回頭那豬還全都是咱自己家的。”

聽到林錦文的話,陳一橋茅塞頓開,這才對嘛,這才附和自家老爹那老摳的人設。

就在陳一橋走神間,趙四快步跑了上來,

“東家!”

“嗯!讓你家保住盯著點,那群人聚到一起,別商量啥歪歪道道,咱得防著點被他們坑。”

“俺知道了東家。”

看林錦文不再說話,趙四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東家,看您的意思,今年是想和往年一樣收租子啊?”

林錦文白了趙四一眼,

“俺倒是想,可他們拿得出來嗎?”

聽了這話,趙四立刻給林錦文抱拳行禮,

“東家仁義,不愧是咱們鎮裏有名的大善人。”

“唉!這善人不好當啊,別人就是隨口誇句:您是善人啊,俺就得真金白銀的往裏虧錢,不劃算,不劃算啊!”

想想要虧進去糧食,林錦文就肉疼,一畝地免一升麥子,那八百畝就是八十鬥,一鬥麥子12塊(法幣),八十鬥就是960塊!

可今年是大災,不可能免這麼少,如果一家免半鬥的話,那就是4800塊。

想到這個數目,林錦文就不止肉疼了,而是心疼、肝疼、渾身疼!

想了想,林錦文對著趙四招招手。等趙四過來,他低聲道:

“這兩天你讓保住多到地裏轉轉,算算今年到底能打多少糧食。一季莊稼,咱們不能啥也不進,還得往外倒貼不是?”

“東家,這事兒不用保住,俺就知道。昨天下午俺沒事兒,去地裏轉了一圈,大致估算了一下。

今年最好的幾塊窪子地能收上來五成。另外那些被澆過的,靠河邊的地和有井的地也能收上個三四成。

隻是那些遠離水源的地,基本絕收,好些的地方,能收上來一成就不錯了。

所以平均一下,今年的總收成,也就是往年的兩成。”

“唉!”

聽到這個數字,林錦文的歎氣,這和他估算的差不多。也不知道今年官府能不能給減免一些糧稅,要不然這老百姓可真沒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