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林錦文叼著一個煙袋,沉默的坐在院子裏吸煙,一坐就是一整晚。
沈君如是左等他也不進來,右等他也不進來,眼看著那大鍾的時針都快走到九了,沈君如實在等不下去了,直接下炕走到了林錦文的身邊,
“你這是幹嘛呢?大晚上的不睡覺,準備喂蚊嗎?”
林錦文繼續吸煙,還是不說話。
沈君如無奈了,直接動手把他拽了起來,
“走,先回屋,願意抽煙回屋抽去,再在外麵坐下去該受涼了。”
回到室內,看著坐在炕沿邊上依舊不說話的林錦文,沈君如深呼吸兩口氣,
“怎麼了?你這都憋了一天了,有話就說出來吧!一個大老爺們,這麼悶聲不吭的,沒點老爺們樣!”
“唉!”
歎了口氣,林錦文把煙袋裏的煙熄滅,又在炕沿邊上把煙灰磕掉。
“啥樣算有老爺們樣?像他們似的抱著腦袋蹲在房簷下哭?還是像二愣子似的,啥時候都傻嗬嗬的笑?”
“哎呦,謝天謝地,你終於肯開口說話了。你說有啥事你就說出來唄,俺就是怕你一直憋著,再把自己給憋壞嘍。”
“俺就是想點事兒,你別整天瞎尋思。行了,你哄兒子睡吧,俺再坐一會兒。”
“你這樣俺哪睡的著?”
一邊說著,沈君如一邊看了林子喬一眼,
“旺財自己都睡著了,不用俺哄。”
聽了這話,林子喬聽話把眼一閉,假裝睡著了。
自從林錦文給他們姐弟請來一位教書先生以後,他就再沒離開過自家大院,不要說找陳兵了,就連外麵的事他也一點都探聽不到。
今晚這二人明顯有重要的事要談,自己得聽仔細了。
果然,沒用一分鍾,沈君如就說話了,
“唉,當家的,是不是糧稅的事兒下來了?今年上麵怎麼說的?給沒給咱們減免一些?”
“呼~”
林錦文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才說道:
“今天不但土地稅的任務下來了,軍糧的任務也一塊兒下來了。
土地稅還和原來一樣,一畝地兩鬥。”
沈君如驚訝的提高嗓門,
“一點沒減啊?”
“嗯,一點沒減。另外二舅給俺來信了。說今年的軍糧任務重,讓咱家捐稅五十石麥子。”
“啥?五十石?”
林錦文白了沈君如一眼,
“你小點聲,別嚇到孩子。”
看了林子喬一眼,確定他還在睡覺以後,沈君如壓低聲音問道,
“當家的,二舅咋說的?這五十石也太多了吧?”
林錦文靠坐在大炕的後牆上,兩眼無神的看著黑漆漆的屋頂,
“不多了,二舅說,這是他給咱們爭取的最低限額,別的大戶都是一兩百石。”
沈君如算學不好,有些算不明白這個賬,
“那…那今年佃戶交上來的地租,夠捐稅的嗎?”
想起這個,林錦文就頭疼,
“如果他們全都全額交上來,那肯定夠,咱家租出去將近八百畝地,一畝地兩鬥,就是一千六百鬥,也就是一百六十石。”
聽到這話,沈君如鬆了一口氣,這個賬她還是能算明白的,
“那就好,那今年咱家還能剩下一百一十石。”
林錦文在黑暗中偷偷的白了沈君如一眼,這傻婆娘!
“好啥呀?俺說的是如果他們能交上來的話。可現在的情況是他們交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