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匠瞬間矮了一頭,悶著氣像是個受了氣的小媳婦,搬了椅子,還一點不敢懈怠的把林知晚挪到了椅子上,隨即站得遠遠的,哼來哼去生悶氣。
卸下了一身鎧甲,身上隻著一襲白衣,鬢發散亂,往日嬉笑怒罵的臉龐,此刻卻沒有任何表情,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裏,沒有一點生氣。
這樣的江慕雲,令林知晚看了就心疼,心疼的掉眼淚。
據蘭草說,他們昏睡了一天一夜。
也就是說,才一天一夜沒有見麵,林知晚隻覺恍如隔世,給江慕雲把脈的時候,眼珠子都不轉一下,就盯著他看。
林知晚還時不時用手探了探江慕雲的鼻息,仿佛生怕下一瞬就沒了氣,就這樣一直睡下去……
無聲掉淚變成低聲啜泣,她隻是這樣抬手給江慕雲把脈,牽動著全身,就覺得疼得厲害。
一邊把脈,一邊流淚,眼睛都哭腫了。
她平時最為淡然不過,從未有這般失態、失控的時候,可那種心痛、流淚,都不受她控製。
好在醫術沒有丟,林知晚搭了脈,心中便有數了。
然而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再高明的醫者也需要醫藥來救治病人,林知晚隻得求助現在唯一一個懂醫術的單恒單神醫。
“單神醫,您有針嗎?”
她眼淚汪汪的看著單神醫。
現下沒有那麼多現成的藥物,直接製藥是來不及了,就隻有紮針見效最快。
進門的時候,她就打量過這個單神醫,看起來是個血統純正的北燕胡人,隻怕不用他們南越那種草藥來治療,所以她才試探性的問問,有沒有銀針。
單神醫那昏花的眼珠子轉了轉,點頭嗯了一聲,慢慢的轉身,去他的藥箱裏翻出了一個銀針包,聲調都拖得很長。
“這是……我從南越商人那裏買來的,花了大價錢的……”
單神醫年歲大了,動作和說話都像是一隻千年老龜似的慢慢騰騰,還沒說完話,林知晚接過銀針包,小聲道了謝,便準備給江慕雲紮針了。
林知晚想幫江慕雲褪下上衣,身子稍微往前探了探,便拉扯到了傷口,疼得坐下來,向蘭草求助。
蘭草一愣,臉唰得一下子紅了。
再怎麼大大咧咧,從小就生長在鄉野,更何況還沒出閣,唯有和李木匠打打鬧鬧,再沒有近過男人的身,這時候怎麼好意思去脫江慕雲的衣裳呢?
蘭草指揮著李木匠,“你去!”
李木匠瞪著牛眼,用食指指著自己,“我?”
委實有點太驚訝了!
“姑娘,小道可以幫你。”
賀鈺小道士笑嗬嗬的走來,動作輕緩的把江慕雲的上衣脫下來,露出精壯的胸膛,還有胸前那裹著的滲了血的白布。
看到那一點點血跡,林知晚便感覺心中抽痛,不忍直視。
她定了定心緒,長長舒了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這便拿著銀針往他身上紮。
才紮了沒兩針,她實在是渾身傷痕,站不起來,抻著胳膊紮了這兩針,把自己腰側的傷口也崩開了,疼得嘶嘶抽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