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間,德妃坐在暖榻上喝茶。
坐在對麵的宜妃卸下護指,而後從果盤裏挑了隻個頭大的橘子,一點點地剝著橘皮。
須臾,宜妃掀眸睨了德妃一眼,輕哼一聲:
“姐姐就沒有什麼想與妹妹我說的嗎?”
德妃眼眸低垂,指腹輕輕摩挲著杯身的紋路。
隔了半晌,才柔聲開口:
“該說的不該說的,那天晚上話都讓妹妹一個人說完了,我還能說什麼?”
宜妃沒有接話,而是兀自吃起了橘子。
良久,待最後一瓣橘子喂進嘴裏,這才道:
“你也知道我脾氣火爆,容易衝動,可老九到底是我肚子裏掉出來的一塊肉,他惹了萬歲爺的嫌惡,你覺得我這個做額娘的心裏能好受?”
說著她不由輕歎了口氣。
“偏這件事還與你的兒子有關!”
“兩個孩子打小就關係好,老十四也愛黏著他九哥,可就因為望舒齋一事,二人大打出手不說,老十四還將他九哥送進了宗人府。”
德妃將茶杯放到身旁的炕桌上,這才側眸打量宜妃。
“老九若不是三番五次地對望舒齋下手,老十四會不顧兄弟情分?”
聽了德妃這話,宜妃愣住了。
隔了好半晌才緩過神來。
“三番五次?”她有些詫異地盯著德妃。
德妃心想,反正事情都是老九做的,倒不如一次性將話與宜妃說明白了,免得她又多想。
隨即便將半年前老九搶明月鋪麵、半年後派人到望舒齋鬧事,還在蛋糕裏下毒的事一並說了。
聞言,宜妃臉色徹底垮了下來。
前些日子老八媳婦專門為這件事來翊坤宮找過她一趟,說這件事就是老十四媳婦陷害老九。
老九是她的兒子,是個什麼脾性她比誰都清楚。
心眼比那針尖兒還小。
老八媳婦素來愛跟明月作對,所以老八媳婦說的話,她都是真真假假地挑著聽幾句,也沒全信。
她氣不過的是,兩兄弟之間哪有什麼隔夜仇?
左不過是打打鬧鬧的小事,那日萬歲爺將兄弟二人叫到乾清宮去,老十四若是肯為老九打幾句掩護,也不至於讓他九哥被罰到宗人府思過半年。
宜妃這般想著,便將心裏話盡數說了出來。
原以為能在德妃臉上瞧見幾絲歉意,誰知德妃麵色一如既往地平靜。
“你心疼兒子,我還心疼我兒媳婦呢!”
德妃冷哼一聲。
“老九生意做的那麼大,偏要和明月的幾間糕點鋪過不去,到底是做弟弟弟妹的不懂事?還是說做兄長的心眼子小?”
見宜妃抿著唇不說話,德妃又道:
“那日若真讓老九得逞了,你覺得明月身為皇子福晉,會被世人唾罵成什麼樣?”
德妃頓了頓,繼續道:
“老九到底是皇子,萬歲爺雖不滿卻也不會罰得太過,可這事放在明月身上呢?”
聽了德妃這番話,宜妃自知理虧。
可是想到被關在宗人府的九爺,宜妃心裏便不爽快。
如今眼看著就要過年了,難不成真要眼睜睜地看著老九在宗人府孤零零地過了這個年?
想到這裏,宜妃心裏酸酸漲漲的。
“姐姐,妹妹我不是糊塗蟲,老九有錯,他對望舒齋動手腳的時候,您大可跟我說,我好好兒地敲打教訓他一頓不就行了?”
“前兩年老九因為做生意惹了皇上的嫌惡,如今又被關在宗人府,我心裏不好受。”
德妃長歎了一口氣。
“咱倆誰也別說誰,兩個孩子若真能聽得進去額娘的話,也不會整日跟老八廝混在一塊兒。”
見宜妃神情有些僵硬,德妃又道:
“你真當老九是因為做生意惹了皇上的嫌惡?”
宜妃輕抬眼梢,不解道:“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