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臨近中午,明月正給兩個丫鬟安排生意上的事,忽聽院外傳來一陣說話聲,明月探頭望去,便瞧見十四爺闊步進了院子。
她朝春桃和冬喜使了個眼色,二人轉身向十四爺問了聲安便退下了。
南飛的大雁低低地飛在半空中,風撫弄著她鴉黑的發,微有些冷,她一襲青衣站在廊下,隔著霧蒙蒙的雨幕與他相視。
他眼下一片烏青,許是因著疫病的緣故整夜沒有合眼。
又許是因著等皇上的回話而心裏著急,總歸是一夜沒睡。
明月彎起眉眼衝他一笑。
“先進屋吧,下著雨呢可莫要受涼。”
十四爺默了默,而後輕輕頷首,這才抬腳走上台階,明月隨他一塊兒進了屋。
為十四爺撐傘的修文見此情景,便默默退下,暫時回了前院。
臨出遠門前,隱隱覺得東邊的方向有人在看他。
轉身去望,便瞧見西耳房的方向,冬喜正趴在雕花小窗前盯著他瞧。
霎時,他呆住,雙頰一點一點,紅透了。
怔了怔,細雨飄灑在那張白淨的清俊麵龐上,修文這才清醒了過來。
這時,冬喜咧著嘴朝他露出一個甜甜的笑。
修文放在身後的手驀地有些不知所措,臉紅到了脖子根。
他頓了頓,揚起嘴角向冬喜輕輕笑了笑。
隨即便逃也似的出了映月居。
而西耳房內,正在灑掃屋子的春桃自是瞧見了這一幕。
她走上前輕輕推了推冬喜的胳膊。
“修文皮相好,如今又在咱們爺跟前得臉,想必日後前途無量。”
還處在修文那明朗一笑中未回過神的冬喜聞聲,當即“嗯”了聲。
冬喜剛一出聲,春桃便沒心沒肺地笑了出來。
冬喜這才緩過神,嗔怪地瞪了春桃一眼,道:
“你又拿我當消遣的樂子。”
說著,二人便在屋裏笑著打鬧了起來。
正屋,歪靠在黃花梨木玫瑰椅上的明月,隱隱聽到春桃打趣冬喜道:
“瞧!都臉紅了,你還說你沒看上人家修文。”
......
聽到二人的笑說,明月低頭輕笑一聲。
明月既能聽到,那這些話定也落入十四爺耳中。
他唇角微微彎起一個弧度,眼角眉梢漾著淺淺的笑。
待這個小插曲過後,夫妻二人又說起了疫病的事。
幾息後,十四爺溫聲道:
“那藥方子,皇阿瑪已經命人交由太醫院了。”
默了默,又道:
“想必今兒個晚上,會有結果。”
明月聞言,隻是輕輕“嗯”了聲,柔聲道:
“那就好。”
出奇的話少,不該問的她半個字都沒多問。
明月給他沏了杯熱茶,輕輕歎了口氣。
“這雨斷斷續續地下了一個多月了,怎還不消停?”
說話間,她側首朝窗外瞥了一眼。
“都說一場秋雨一場寒,這雨下的不是時候。”
恐怕這場秋雨過後,百姓們麥場積壓的麥垛會受潮發芽,到時候又是一年饑荒。
外頭霧蒙蒙的,天空灰暗,就連院子中央那棵光禿禿的海棠樹都帶著幾分頹氣。
涼風驟起,雨絲飛舞。
“明月......”
十四爺略暗啞的聲音似是悶悶打在身後梨花窗邊的淅瀝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