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聲,明月先是頓了一下,隨即停下腳步,側著身子看向宛竹。
一臉的雲淡風輕,道:
“嬤嬤說的這是什麼話?”
“好端端的,我怨懟額娘作甚?”
宛竹嬤嬤抿了抿唇,猶豫再三,最終還是開口了。
“就是上次在永和宮......”
宛竹話剛出口,便被明月出聲打斷。
她抿唇笑了笑,道:
“嬤嬤多想了,我這人心大不記事,除了生意上的事,其餘不愛放在心上。”
“額娘向來疼我,我自不會心生怨懟,日後這種話,嬤嬤還是少說為妙。”
話落,她冷冷地睇了宛竹一眼,抬腳繼續往前走。
宛竹見狀,緊隨其後。
沉默半晌,快到永和宮時,她再次開口,叫住明月,低聲道:
“福晉,梨花釀與娘娘無關,一切皆是奴婢自作主張,還望您莫要怪在娘娘身上。”
“娘娘疼您,萬不會在您和十四爺身上使那些手段。”
宛竹此話一出,原本一直神色從容的明月終於有了些反應。
她腳步頓了頓,側頭,意味深長地瞧了宛竹一眼。
往前走了幾步,才突然停下步子。
轉身麵對宛竹站著,凝神瞧著麵前這位五十歲左右,一臉柔和的婦人。
靜默良久,她深吸一口氣,突然低笑出聲。
“嬤嬤,您原是額娘身邊的老人,按理說,我在您跟前也是個晚輩,有些話原不該我與你說。”
她抬手,故作漫不經心地擺弄著手上的鏨花金護指。
沉默半晌,又道:
“可我也是十四爺的嫡福晉,額娘的兒媳,也算得上紫禁城裏的半個小主子,這些話還是要與你說清楚的。”
“您在這高牆裏生活了也不止一兩日了,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最是清楚。”
“言多都會有失,這手上若是不幹淨了,指不定會惹出何種滔天大禍。”
頓了頓,她抬手扶了扶鬢邊的發釵,抬腳邊往永和宮門前走,邊漫不經心道:
“嬤嬤還是收斂著些吧,額娘是您的主子不假,她護著你,但我不會。”
說罷,冷哼一聲,抬腳跨進了永和宮的門檻。
因著梨花釀一事,德妃還在與她置氣,怎會主動傳她去永和宮?
約莫是皇上借德妃之口,將她宣來了永和宮。
至於為什麼宣......
明月輕輕抿了抿紅唇,眸光黯了黯。
而宛竹,則還站在永和宮的大門前發愣,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她還在思忖著明月方才那番話裏的意思。
她今日之所以在明月跟前提這麼一嘴,原是對明月的性子十拿九穩。
明月往日對身邊所有人都是笑意盈盈,即使是麵對處處與她作對的八福晉和良妃,都能賠上三分笑臉。
可到了她這裏,為何......
為何又是另一副麵孔?
宛竹今日自恃明月看在德妃的麵子上,就算知曉真想也不會與她翻臉。
可誰知話才一出口,明月竟冷冷地扔下這麼一番話?
什麼叫“收斂著點”?
她左不過是想幫德妃娘娘排憂解難罷了......
這般想著,宛竹回籠思緒,凝神望著掀簾進了正殿的明月,眼底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
心想,原先良妃和八福晉都說十四福晉是個笑麵虎,她還半信半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