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冷哼一聲:“責備你?”
她長長歎了口氣:“兒子大了,莫說是我這個當額娘的了,你連你皇阿瑪都不放在眼裏,又能對我有幾分尊敬?”
德妃話落,十四爺當即反駁道:“若是兒子真不將您這個額娘放在眼裏,當年能任由您往兒子後院一個接一個地塞女人?”
“美其名曰是為了我好?還不是為了時時盯著我,免得我壞了您在後宮的榮寵晉升。”
“可您千不該萬不該往我後院塞舒舒覺羅氏。”
德妃原本想發怒,可十四爺一口一個的“舒舒覺羅氏”讓德妃頓時沒了脾氣。
舒舒覺羅氏確實是她硬塞給老十四不假。
老十四為人雖直爽憨厚,但從不做沒把握的事。
今兒既能將她引到他府上,又派貼身侍衛扛了個麻袋過來,自是有萬全的把握。
這時,隻聽十四爺又道:
“您自恃聰慧,將紫禁城裏的人心皆玩弄於股掌,可您沒想到自己竟被一個上不得台麵的舒舒覺羅氏愚弄吧?”
十四爺按著呆愣的明月坐回暖榻上,而他,就擋在明月前邊,冷冷質問德妃。
“對,您為什麼要愧疚呢?”
“四年前的那壺梨花釀也是出自宛竹之手,您這雙金尊玉貴的手可沒沾半點葷腥,如今宛竹因罪而死,您更加沒有愧疚心了。”
“左右酒是宛竹端的,人亦是宛竹送到兒子榻上的。”
“可若沒有您的示意,借宛竹十個腦袋都不敢私自給大清朝的十四皇子下藥,更不敢往我榻上安排女人。”
十四爺深吸一口氣,偏頭淡淡睨了德妃一眼,而後轉身坐在明月身側。
此時,德妃臉色煞白,雙手緊緊絞著帕子,眉頭也皺得緊緊的,臉上有羞愧,也有悲憤。
這時,十四爺輕“嘖”了聲,端起茶杯抿了幾大口,才道:
“如今突然多了個野種出來,若是兒子不留心查,難道這輩子都要做冤種給這狗奴才養兒子不成?”
話落,那隻青釉茶杯便穩穩當當地落在麻袋裏探出的那顆腦袋上,茶葉連帶著滾燙的茶湯一並澆在那名男子頭上。
那人“哎呦哎呦”地叫喚著,一口一個“十四爺饒命”。
十四爺有些嫌惡地將臉別開,抬手揉了揉眉心。
半晌後,他掀眸看向德妃:“兒子是人,不是提線木偶。”
德妃不知怎的,聽到十四爺一聲接一聲的斥責和質問,心裏頓時委屈,眼淚珠子不聽使喚地往下淌。
明月見狀,連忙起身,走到德妃跟前,邊拍著德妃的後背給婆婆順氣兒,邊溫聲軟語地安慰德妃。
時而幫德妃低低罵幾聲出氣。
見十四爺還想出聲,明月蹙眉,一記淩厲眼神過去,十四爺張了張口,氣得一拳砸在桌幾上,低頭一個人坐在暖榻上生悶氣。
德妃掏出絲帕擦了擦眼淚,轉身輕輕瞥了明月一眼,又伸手拍了拍明月的手背,柔聲道:
“好孩子,額娘沒事。”
“這孽障說的在理,我確實有錯,可當初他若不執意跟著老八和老九當個混不吝,我至於往他後院塞女人當眼線嗎?”
隨後轉頭看向對麵暖榻上低垂著腦袋,無比喪氣的十四爺。
“難道當初我沒有勸過你嗎?可你哪次不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如今你大了,明事理了,能撐半邊天了,就全是我這個當額娘的錯了。”
德妃此話一出,十四爺隻頹喪地靠在榻邊,神情陰鬱。
沒有搭腔,沒再反駁德妃的話。
他別過頭,視線落在窗外,院子中央的那棵海棠樹上,一對兒麻雀嘰嘰喳喳個不停。
兩輩子了,有那麼一瞬,真的覺得好累啊!
心底會突然升上一種莫名的無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