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眼瞼低垂,沉默半晌後,忽而看向對麵的十四爺。
“十四弟,你也聽說京城的事了?”他問。
十四爺聞言,身子微一怔。
他輕輕蹙了蹙鼻尖,嗓音淡淡:“不知四哥指的哪件事?”
四爺“嘖”了聲,瞪了十四爺一眼,不疾不徐道:“怎麼,在我跟前裝上傻了?”
“旁人我或許不了解,但你好歹是我親弟弟。”
言外之意就是,旁人的心思他猜不透,但麵前這個親弟弟是否在裝傻充愣,到底是能看出來幾分的。
畢竟十四爺自幼就喜歡跟在八爺身後跑,而四爺和八爺原先都是被養在孝懿仁皇後的承乾宮裏。
即便親弟弟不親近自己......
十四爺清朗的聲音將四爺遊離的心思硬生生給拽了回來。
“我可不敢亂說話。”十四爺撇撇嘴,“四哥你向來偏著太子爺那邊,我若是在你跟前多說幾句旁人的不是,指不定回京之後,就隻能在宗人府過活了。”
十四爺話落,四爺微眯起眸子靜盯著十四爺打量了半晌。
他可算是聽出來了,十四弟這是在試探他。
忽而,四爺朗笑出聲:“是是是,我偏著太子爺,向著十三弟,唯獨不偏著自己的親弟弟,行了吧?”
說罷,四爺冷哼一聲,笑著瞪了十四爺一眼。
“少跟我貧嘴,我要是真偏著太子爺,至於跑過來向你問這事兒?”
十四爺撇撇嘴:“是是是,四哥你最深明大義了。”
話音剛落,一個蘋果穩穩當當地朝十四爺砸了過來。
十四爺稍一躲閃,隨即接過蘋果啃了一口,這才不動聲色道:
“四哥,這次原本要下撥給各州縣河道的銀子,是明月孝敬給皇阿瑪的。”
“整整三十萬兩白花花的銀子,國庫怎麼可能空?”
他深吸一口氣,又大口啃了幾口蘋果。
半晌後,才接著道:“可各州縣為什麼遲遲見不到治河的錢款呢?”
四爺皺皺眉,見十四爺吃得香,也忍不住從盤子裏挑了個色澤好的蘋果啃了一口。
半晌後,見十四爺還不吭聲,於是催促道:
“別賣關子!”
十四爺長歎了聲:“兩個原因。”
“要麼是那位想趁著皇阿瑪臥病在榻對各州縣治河的人來一次大換血,將各州縣治河的縣丞、同知甚至河道總督都換成自己人,所以才一直拖著治河的錢款不撥給下邊。”
四爺啃完最後一口果子,掏出帕子擦了擦手。
見十四爺又不說話了,沒忍住又抬頭瞪了十四爺一眼,而後邊擦手,邊道:“接著說。”
“要麼就是國庫已經空了,而原本要下撥給各州縣河道的銀子,全都進了太子爺的口袋。”
十四爺此話一出,低頭擦手的四爺動作突然一怔,連呼吸也滯了滯。
他下意識地攥緊手中帕子。
靜默一息後,又問:“那他又為何要這麼做呢?”
“皇阿瑪突然病重,他監國,按理說,沒必要為了那點錢惹得滿朝文武百官不滿,惹得百姓怨聲載道。”
十四爺起身走到外間,一手拎著茶壺,另一手捏著兩個小茶盅。
“為何?”
“誰會嫌錢多啊?”
“三十萬兩銀子,足夠養活京師幾個營的兵士,四哥你說說為何?”
四爺輕歎了一聲,沒有吭聲,等著十四爺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