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十二月的三十一號。
北城下了一整天的大雪停了。
整個世界都是白茫茫地一片,也彌漫著徹骨的寒。
季初棠一個人抱著骨灰盒從火葬場出來,無視掉周遭所有投向她的,或打量或憐憫的目光。
她一連打了兩三個出租車,都不願意載她。
若是平時還好,但是明日就是元旦。
新年到了,誰也不想找晦氣。
“爸爸,委屈你了,我將你放進包裏,我們回家。”
“等過年,我就帶你回燕城與媽媽合葬。”
季初棠依舊沒有在意周遭的目光,將骨灰盒放進包裏。
她也不再打算打車,徑直走到了公交站牌。
當初離開燕城,季林隻給了她五十萬,早就全做了舒淮州的醫療費。
她原本想著舒淮州自己名下還有錢。
卻是沒想到,舒淮州自從得知自己生病後,就將他自己名下的所有財產都給了季琴,也全被季林控製住了。
季初棠拿著僅有的五十萬,精打細算,堪堪夠舒淮州的治療費。
她掩飾得很好,病痛的折磨也讓舒淮州沒有精力去注意這些細節。
舒淮州到死都不知道季初棠與季家相當於完全斷了聯係。
季初棠在北城,習慣了普通人的生活,
上車後她熟練地打卡付款,在公交車的最後排坐下。
這個地方很偏遠,公交車上沒什麼人。
季初棠斜靠著車窗,神情淡漠地看著窗外的一切。
與季琴突然離世衝擊得人不能接受不同。
舒淮州的病逝,對她是一個漫長的折磨,又同時在讓她緩慢地去接受這個結果。
她的心沉似千斤,心裏隱痛陣陣,一直壓抑著,纏繞著她。
無法發泄出來。
季初棠沒有住學校,她還要兼職又要照顧舒淮州,不適合住學校。
公交車很快就到了她住處所在的那一站。
同樣很偏遠,因為便宜。
季初棠一個人背著包,默默地走進老舊的小區。
一路上與出門歡度新年的人群插肩而過。
季初棠回到家,將舒淮州的骨灰盒擺在準備好的靈台上,跪在靈台麵前燒了一個小時的紙錢。
隨後起身,燒水泡了一包泡麵,默默地吃掉。
最後又從書架上取了基本管理類的書籍,抱著進了臥室。
季林想將她廢掉,但她不能將自己廢掉。
就像當初每一次與季林見麵,她都錄了音一樣。
季林的勢力對於她現在來說,確實是龐然大物,但是她不能不為撼動大樹做準備。
此時的季初棠才上大一,還對未來充滿希望,也相信自己畢業就能回去。
她並不知道,季林其實一直派人時不時監視著她,根本沒有給她任何的機會。
季初棠進了臥室,將腳伸進被窩。
暖意瞬間減輕了她腳踝處一直隱隱不斷的疼痛。
她的腳因為北城的生活,也沒有養好,一到陰雨天就會隱痛。
翻開書二十多分鍾後,季初棠氣惱地合上了書。
她看不進去。
舒淮州最後在半昏半醒的狀態下,硬拖了一周才徹底閉上了眼睛。
季初棠明明感覺自己已經完全接受了舒淮州也要離開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