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的話引起了張偉的注意,他把魚竿卡在座椅上,饒有興致地抬頭看了看這位造訪者,對方雖然穿著休閑裝,但氣質看起來非常優秀,尤其是那雙藏在金絲眼鏡下的雙眼,眼皮微垂,似乎能從瞳孔中讀出數不完的故事。
“貴姓?”
“免貴,姓婁。”
男子習慣性從兜裏掏出一張名片,然後雙手遞了過去,張偉接來一看,
“豪姆餐飲集團有限公司,執行總監,婁洛”,
名片質地結實,黑底燙金字,看起來很有分量。
“婁總您好,我姓張,看得起我叫我小張就行。”
“張總客氣了,有沒有興趣換個地方聊聊?”
“急什麼嘛!釣會魚再說啊。”
“對對對,有道理。”
婁洛也打開折疊椅,掏出釣竿,一點點把釣竿抽到最長,然後掛上魚餌,以極其優雅而專業的動作將魚餌甩到了最遠處,然後坐在椅子上一邊盯著浮標,一邊又開始攀談起來:
“張總,上幾條魚了?”
“嗨!釣魚嘛!釣得就是個氣性,魚不魚的,對我而言無所謂。”
“不錯,不錯,醉翁之意不在酒,張總好氣性,難怪這麼年少有為啊。”
“客氣了,婁總呢?也來釣氣性的嗎?”
“我?差不多吧。
前些天剛回國,之前一直和幾個老外在一起掰扯,從早到晚聽得全都是外語,腦子都快成漿糊了,難怪有人說翻譯壓力大,和那幫鬼佬聊得越多,我這理解就越深刻啊!”
好家夥,成功人士啊,張偉從出生到現在連飛機都沒坐過一次,更別提出國和老外切磋了。
再說疫情後機票攀升到了一個又一個巔峰,而且回來還要自費隔離,不管是花銷還是誤工普通人都承擔不起。
雖然兩人不是同一個階層的,但張偉還是想努力讓自己更有層次一些,所以就根據平時在網上撕逼的經驗隨便縐了一句:
“婁總夠忙的,我就不愛坐飛機,起飛時耳膜實在是難受。”
“可不是嘛,尤其是到了咱們這樣的不惑之年呀,實在扛不住!到了地兒熱尿都來不及撒,轉機、聯絡、訂酒店,公司是把人不當人,完全當機器啊。”
“您這種層級的,這些散事還要自己出手嗎?”
“張總真會開玩笑,盎格魯國總統都80了,上下飛機不也沒讓人摻著嘛!”
說話間,婁洛的魚漂突然沉了下去,然後又猛地上浮起來,整根魚線被繃地筆直,有魚咬鉤了!
婁洛趕緊從椅子上站起,然後紮著馬步,死死盯住浮標,一會放線,一會兒拉杆,費了好一段時間才把魚給拖了過來。
“好家夥!鱸魚!”
“啊!看起來是!張總,幫我拿抄網撈一下!”
“你撐住!你撐住!我來了!!!”
張偉趕緊放下魚竿,從釣箱裏拿出抄網,然後小心翼翼地順著水泥護坡一點點往水邊靠,最後輕輕把抄網放進水裏,瞧準目標,猛一揮網,出手就拿下!牢牢把魚困在了抄網中。
“婁總!瞧瞧!至少兩斤呢!”
“您慢點,你慢點,我幫您一把。”
“我抓著網子,把網柄遞給你,你先給魚弄上去,別管我!”
“您小心,小心啊!一定要小心!”
婁洛抓緊抄網,然後把魚倒進了水桶中,確保魚獲平安無事了,張偉才扒拉著湖泊一點點爬了回去,湖泊上沙粒不少,一不小心還是很容易摔倒的。
爬到釣位之後,張偉撣了撣身上的塵土,婁洛見上了條大魚特別高興,趕緊從懷中掏出一包煙準備遞給張偉:
“別別別,婁總,我不抽煙。”
“那好啊,抽煙真的是一點好處都沒有。”
邊說婁洛邊撕開盒子,用中指彈了彈盒底,顛出幾根煙,隨便夾了一支,然後遞進嘴裏,接著掏出火機,一手擋風一手點火,深深吸一口,過個肺,再從鼻孔和嘴裏緩緩吐出,一套動作行雲流水,一看就是老煙民了。
“行啊,婁總,十幾分鍾就上魚了,福將,真是福將!”
“哈哈哈哈,運氣好,運氣好。”
“你這竿子多少錢的?”
“6000多,陪我頭十年了,老竿子,你瞧瞧,這、這、這,還有這,漆都掉了,舍不得換啊,感情擺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