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以後,顧寧遠不知去向。
一審判決下來,顧家父子判處死刑。
得到消息那天,沈熹把顧寧安送給自己的所有東西統一捐了出去,用來修建學校與孤兒院。
天氣一天比一天好,她推著李寒星去醫院的草坪上曬太陽。
陽光金子似的灑下,暖融融的,驅走最後一絲寒意。
她半蹲在輪椅旁,握住沉睡之人瘦削的手,疲倦的眉間浮出幾分解脫。
“哥,這一切,終於結束了,春天就快要……”
驀地,急促的腳步聲自身後傳來。
“沈熹!”
清亮的女音高聲呼喊著她,夾著快要溢出來的雀躍。
她回首。
波光粼粼的湖邊,夏玢玢與盛開奮力向她跑來,滿臉歡喜。
在他們身後,是陸景明。
春光柔軟,他一錯不錯的望著她,眉梢眼角依稀能看出初見時的影子。
隻是這一次,冰消雪融。
四目相對,他對她笑了笑。
沈熹便也笑了。
“春天已經到了。”
*
夏玢玢和盛開的婚禮很熱鬧,伴娘隻有沈熹一個。
到了扔捧花環節,她對其他賓客搖搖頭,提著裙擺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用力抱住沈熹。
“希望,我最好的朋友沈熹,能擁有世界上所有的幸福。”
她把花塞進沈熹懷裏,又拉過陸景明的手與她疊在一起,笑中帶淚:
“並長長久久的幸福下去。”
沈熹眼中水光瑩然。
熱鬧了一天,婚禮結束。
傍晚,陸景明拉著沈熹回了一趟高中。
已經放了學,校園裏隻有寥寥幾個高三留下補習的學生還沒走。
見了在操場上漫步的兩人,都投來好奇的目光。
沈熹不放心的又拉了拉口罩,生怕被人認出來。
陸景明捏捏她的手,腳下方向一轉,往教學樓的方向走去。
一直到了曾經的班級門口,他才鬆了手。
“門鎖著,我們又進不去。”她道,“來這裏幹什麼?”
“誰說進不去?”
他單臂一撐,站上窗台,推開一扇未關嚴實的窗。
沈熹反應過來他要幹什麼,一邊緊張兮兮的放著風,一邊道:
“我們這樣不太好吧?”
陸景明三下兩除二翻進教室,繞到前門,擰動把手。
“啪嗒——”
教室門緩緩打開。
不等他招呼,沈熹“嗖”的一下鑽進去,一疊聲催促:
“快關上快關上,別被人發現了。”
他忍著笑關上門,“進來做什麼,不是說不太好嗎?”
沈熹理直氣壯:
“你翻窗當然不好。”
“我可是正兒八經走門進來的,和你能一樣嗎?”
陸景明無言以對。
他揉了揉她的發頂,替她摘下口罩,“現在自在點了嗎?”
“嘿嘿,自在的不得了。”
沈熹背著手,蹦躂到當年坐過的位置旁,不確定的問他:
“我以前是坐這兒的吧?”
陸景明莞爾,“對。”
沈熹便大大咧咧的坐下,仰起臉,笑著對他招手:
“愣著幹什麼,快過來坐呀,小陸同學。”
說到最後四個字時,她故意放慢了語速,尾音微微上翹。
神色雀躍的仿佛回到從前。
仿佛,她還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十八歲的沈熹。
陸景明定定瞧著她,略有些失神。
——十八歲的沈熹是個水晶一樣幹淨剔透的姑娘。
人人都喜歡十八歲的沈熹。
他們誇她眼裏有星星。
二十四歲的沈熹曆經千帆,暮氣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