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尼特·萊頓,或者說萊頓·迦尼特,是一個狠毒的人。
最起碼他自己是這麼認為的。
這個認知從四歲開始就根深蒂固地紮在心裏。
從他冷漠地看著生母死亡的那一刻。
身首異處,死去的人濺了滿床的血。
那是一生的至暗時刻。
可後來,迦尼特質問自己,真的嗎?
那真的是至暗時刻嗎?
答案卻是否定的。
隻是一個人死去了而已。
因為她太弱了,因為他太弱了。
就像剛破殼的幼崽,隻要有些風吹草動,便會死於非命。
他很自然,又十分不自然地接受了這個既定事實。
內心甚至沒有什麼波動。
是因為這個環境嗎?
黑手黨世家的環境。
迦尼特再一次給了否定的回複。
不,隻是自己。
隻是因為他就是這樣的。
冷漠,沒什麼感情。
可這是不正常的,迦尼特在心中說著。
這不正常。
但又在下一秒,一行黑字浮現心中。
那又何妨?
速度很快,卻又是那麼清晰。
如同清澈的水缸裏滴了一滴墨,即便再少,也看得一清二楚。
刹那間,小小的迦尼特不再糾結。
是啊,那又怎麼樣呢?
沒怎麼樣,自己又沒有因此死掉。
直到,十歲的某一天前,迦尼特一直都是如此。
冷漠,不近人情,仿佛一個完美的劊子手。
也許作為殺手,作為‘刀’,他將會成為最鋒利的一把。
但他不是殺手,也不能作為一把刀。
他是萊頓家族的嫡孫。
按理來說是要名正言順繼承萊頓家族的人。
隻是銳利,是成不了家主的。
不過也沒關係,他也沒想過一定要當家主。
那太累了,費腦子,而且...
管理一個如同垃圾堆的地方,會有什麼成就感嗎?
迦尼特滿臉冷漠,站在山丘之上,俯視偌大的萊頓莊園。
毫無價值。
一群垃圾和蛀蟲。
就讓他們自生自滅吧。
一群沒有任何前景的東西。
可就在十歲的那一天之後,一切都變了。
和眾多悲情小說不同,那天隻是迦尼特人生中普通的一天。
既沒有發生家族變故,也沒有什麼嘴欠的親戚嘲諷。
隻是普普通通的一場黑手黨家族聚會。
但那一次的聚會,出現了一隻白毛貓。
不。
迦尼特定定神,仔細看了看,紅眸的白毛貓,名貴品種。
而後又仔細端詳一番,才把那個有些奇怪的想法清除。
他那紫色如水晶的眼裝滿冷漠和審視。
揍敵客家族的二兒子。
長子的襯托品罷了。
表情依舊淡淡,小小的迦尼特如同精致的玩偶,站在人群中,突兀又能詭異地融合進這不大的宴會廳。
但也許是眼睛足夠漂亮,也許是行為足夠奇怪,反正迦尼特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不對勁,居然能吸引到那隻名貴品種的貓。
那隻白色的貓一點都不符合自身應有的矜持,反而放肆的很。
手拿著一盤吃了一半的蛋糕,毫無貴族優雅地蹦蹦跳跳。
嘴裏哼著不知名的歌。
猛地跳過來,湊到迦尼特麵前。
血紅的眼閃爍奇異的光,像是發現好玩毛線團的貓。
世人總是評價科爾曼的眼裏盛著鮮血與罪惡。
那紅一定是被惡魔詛咒的不詳。
血池一般,令人作嘔和畏懼。
可迦尼特從不這樣覺得。
那抹緋色,明明是黑白世界唯一的亮光。
如同滿院薔薇,映得一眾春。
熱烈如夏火,又如綻放的玫瑰。
琉璃似星河,那讓迦尼特想起在話本上看到的獵戶座大型雲。
美麗閃爍,點點璀璨閃爍其中,引人注目。
而自己的紫,才是來自地獄的顏色。
深邃又低沉,如同深淵的鉤子,一個不小心就會掉入無盡黑暗。
他眨眨眼,聽到那個眼睛很漂亮的白發男孩如是說道。
“很無聊吧?”
“....”
“要找樂子嗎?”
“....”
“我們去戲耍他們怎麼樣?”白發男孩笑的眯起了眼,那抹紅被隱藏起來,隻剩下小孩子臉上的惡作劇。
第一次,那個僵著臉的黑發男童笑了,雖淺但在那張臉上確很明顯。
迦尼特聽著自己說道:“好啊,你想玩什麼?”
白發男孩的眼滴溜溜一轉,一抹壞笑浮在嘴角:“讓他們空歡喜一場吧,偉大的魔術師應該賜予世人一場偉大的夢,甜美又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