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動手打人的嗎?”中年男子氣勢洶洶衝著陸星厲聲質問道。
被劈頭蓋臉地質問,陸星看了看對方,然後目光落到那三個少年人的身上。
年紀略小的那兩個孩子依偎在大人身邊不住抽泣。
昨天的藍衣少年,今天穿了一身樸素的灰布衣衫,拿掉了耳環和發帶,短發蓬亂著,身上沒了昨天的野性和狠辣,垂眉低目,滿臉委屈,他側身站著,臉頰上那道鮮紅腫起的鞭傷清晰展露在營門口的眾人眼前。
陸星心中暗想:我隻說他們三個打輸了,回去便不好意思向人提及,卻原來在這兒等著我呢。
斜斜偷瞄了陸星一眼,顧狼笛心想:哼!能放過你才怪!
阿菘和小蒿身上的傷還能掩飾,顧狼笛臉上挨的那一道鞭傷明晃晃的,遮都遮不住。當然,顧狼笛也沒有要遮瞞的意思,他們挨了打,他還被人割斷了鞭子,回到宿營地,大人們瞧見了一定會問個仔細。
而顧狼笛要的,就是這“問個仔細”。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那時在回去的路上他已經都想好了。
今天一大早,部落的族人們就帶著三個孩子找到漠北大營來,“給挨了打的孩子們討個公道。”
把陸星的樣貌特征講述給守營門的軍士們,營中千把號人,陸星是個出挑的,昨天他一人一騎出營,還有守門軍記得這個事。漠北族的部落來“告狀”的事也傳進了營中,王好好和虞紅衣聞訊而來。
見陸星一時不答,其他同來的漠北族人這時也紛紛質問陸星,有人道,“孩子們並沒有做什麼,憑什麼動手打他們。”,有人道,“你是看他們年幼好欺,故而出手的嗎?”,又有人道,“看把我們孩子打成什麼樣兒了!”,有人氣道,“這分明是瞧著咱們顧首領外出不在,便欺負到咱們頭上來了。”
顧首領!
這三個字一下子觸動到了陸星,他不由看向眼前的這幾個漠北族人。
是那個專門收容“離散人”的部落嗎?是那個曾經見過大海,用寬廣包容的胸懷接納被別的部落“拋棄”出來的弱小者的顧首領嗎?
陸星的沉默讓護著顧狼笛的中年男人生了氣,他大步過來一把揪住了陸星的衣襟,怒道“別以為藏進大營裏咱們就找不到你!別以為不承認就能逃過去!”說著他舉起拳頭就要打陸星。
王好好離得近,一見漠北族人要動手,連忙搶上前去把二人分開,他擋在陸星身前,連聲說道,“這位好漢,這位好漢,且莫動手,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營門口的守軍和附近聞訊而來圍觀的軍士們,這時也紛紛上前勸阻。
那被拉開的中年漢子衝著眾軍士們大聲道,“有什麼話好說的,咱們隻認拳頭!哦,現在你們要說話了,那昨天打我們孩子的時候,怎麼沒個‘有話好說’!”
陸星暗想:昨天,昨天那小子壓根兒就沒給我說話的機會,上來就動手抽鞭子了。
營門口的騷動被路過的軍士們看到,有人駐足圍觀,有人交頭接耳與人指點著議論,有人趕過來一問究竟。隻片刻時間,聚集在營口處的軍士越來越多。
王好好悄悄伸手扒拉陸星,小聲問道,“你真的動手了?”
此時陸星有種欲辯無從的感覺。
話要怎麼說呢?少年們動手搶馬是事實,陸星出手打人亦是事實。
與此同時,陸星注意到圍觀的營中軍士中間,有人在用異樣的目光看他,那帶著鄙視和憤怒的眼神不禁讓陸星疑惑,內心暗想:這是怎麼了?就算我真的動手打了人,也該先問個青紅皂白事情原由,不必一聽對方說,便如此看待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