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逝去的親人,顧狼笛心裏突然就受不住了,他不想在林子心麵前失態落淚,猛地竄起身,拔腿就跑。
林子心見狀愣了一下,連忙起身去追,顧狼笛跑得太快了,一下子便看不見身影。
跑出來之後顧狼笛心裏又後悔了,跟這個大哥哥置的哪門子氣呢,還顯得幼稚。可是已經跑出來了,又不知該如何自己給自己打圓場,而且時間已經不早,他心想:算了,還是先回去吧。
追到後門處時,林子心看到顧狼笛已經站在木柵欄的外麵,正把鐵鏈重新繞回到木柵上。林子心趕過去,二人隔著高高的柵欄對望。
林子心不想去追究顧狼笛為什麼生氣,隻微笑說道,“你若願意,往後隻管過來。多半時間我都在養馬場這裏,你在柵欄外叫我,我自會過來給你開門。”
顧狼笛紅著臉噘著嘴,把鐵鏈上掛著的鎖頭扣緊,然後掉頭跑開了。
林子心站在原地,目送顧狼笛的身形遠去,心想:這孩子。
顧狼笛回到自家部落的宿營地時已經是傍晚了,幾個搭起來的土灶上,大鍋冒著滾滾的熱氣。挽起衣袖正在炊煮中的顧狼笙看到弟弟跑回來,直起腰盯著他大聲道,“臭小子,這一整天你都跑去哪裏了!滿到處都找不到人。”
顧狼笛一愣,然後吱唔道,“我,我出去轉轉。”
顧狼笙斥道,“轉什麼轉,有什麼好轉的,家裏一堆活兒不做,還往外跑。”
被訓了,顧狼笛扁扁嘴,然後辯解道,“我去附近看看能不能獵到什麼。”
顧狼笙用手裏握著的大鐵勺向顧狼笛一點,說道,“少哄我,你看看你,像是外出打獵的樣子嗎?弓箭呢?馬呢?”
顧狼笛心虛地反駁,“不帶弓我也能獵著東西,不騎馬我也,我也……”
顧狼笙一瞪眼,衝著編詞中的弟弟道,“你就鬼扯吧。”
二人正說著話,小菘和阿蒿跑了過來,他們倆一天沒見著顧狼笛,這時都有許多話想說。聽到剛才對話的阿蒿搶著道,“狼笛,你出去打獵不帶我們!”
小菘衝過來一把抱住顧狼笛,連聲道,“狼笛狼笛,怎麼丟下我們自己出去了。你往哪邊去了?可曾獵到什麼?我們想去找你,可又不知道你是往哪個方向去的,家裏大人們又管著不讓出去,可悶死我了。狼笛狼笛,下次不許丟下我們自己出去玩。”
顧狼笛跟兩個小夥伴抱成一團,他偷看姐姐一眼,借機避開了姐姐的嘮叨,可緊接他就得麵對小夥伴們的連連追問。
小菘扯著顧狼笛的胳臂不放,執拗地一直追問,“為什麼不叫我們嘛,為什麼不帶我們嘛,你怎麼能自己一個人出去了,連匹馬也不騎,也不說一聲,我倆留在帳篷裏好一通等,等到午飯你不回來,過午了不見你,天快傍晚了你才回來,你到哪兒去了?出去可曾見著什麼人?”
顧狼笛“嗯,嗯”地敷衍著,被兩個小夥伴簇擁著往帳篷裏走,邊走邊想:吵死了,聒噪。
晚飯過後,天已經黑透了,用了“走了一天我真的累了”和“這麼晚了也該睡了,你娘都叫你了”做理由,顧狼笛把兩個小夥伴打發回了他們的帳篷。
一個人倒在鋪好的被褥上,顧狼笛反複回憶著今天的這場相遇。
那張受過傷留了疤的臉,並不醜陋,亦不可怕。
他笑容溫和,神情坦然,態度親切。
有一點兒像娘呢。啊不不不,他是男的。他隻是、隻是性情比較好。
娘的性情也好,部落裏、族裏大家都誇的。
明天要不要再去找他呢?唉,好好的幹嘛跟他鬧別扭啊,他又沒怎麼樣。
把今天和這個漠北軍相識的點點滴滴,在心裏反複思量,顧狼笛覺得這個中原人很不一樣。父親說過人當敞開心胸結交朋友,三人行有我師什麼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