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跟沐雲歌認識以後,跟這群人相處的種種,更加讓她有種幡然醒悟的感覺。
他們對她,從無利用。
即便是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知道了她以前幫著天羅宗做的那些事兒,也還以平常心待她。
甚至於,危急關頭,還是沐雲歌不止一次地救她。
可她的好父親,天羅宗那些人呢?
嘴角泛起苦笑,玉槿言抬眸望向窗外,目光悠長,又難堪:
“你若是連救不了那些人,都這麼自責,那叫我以後還如何繼續出現在你麵前?
羞愧至死麼?”
她也是天羅宗的一員。
不管承不承認,天羅宗過去犯下的種種罪行裏頭,也有她的功勞。
不是玉槿言矯情,而是這一刻,她當真覺著,真正應該愧疚,應該自責的人,分明是她,才對。
楚元胤聽出這話裏頭的不對。
不得不說,來自心上人的安慰,就是要有用得多。
前一刻他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無法自拔,很快就被安慰地平靜了下來。
他的言兒話不多,不過寥寥數語,卻直戳他心間。
是啊,真正最應該愧疚的,是那些劊子手們才對!
沒道理始作俑者老六逍遙自在,安安心心地享受著他想要做皇帝的春秋大夢,自己卻在這裏愧疚羞憤!
言兒說的,沒錯!
一瞬間心底重新有了力量,楚元胤情不自禁地伸手,攬住了玉槿言的細腰。
溫香軟玉在懷,有言兒給他力量,還有什麼撐不下去的呢?
然而剛滿血複活,就聽到了這麼一句話。
楚元胤心下一驚,豁然抬頭皺眉:“言兒你在瞎說什麼呢?!”
不是他舍得責備她,實在是這話聽著也太不吉利了些。
教他心底驟然不安,總覺兩人之間突然就隔出了一條,再也沒有辦法越過去的鴻溝一般。
對上他不悅的目光,玉槿言撇了撇嘴,狀似無奈:“我說的,都是事實啊。不論你承不承認,願不願意麵對,我都是……”
“不重要。”
話沒說完,就被製止了。
楚元胤突然握住她的手,神情格外認真:“不重要!因為我心悅的……從來都隻是你這個人,這和你的身份並無關係。”
玉槿言:“……”
明明剛剛還很傷感來著,這會兒……心有些暖了。
但事實就是事實,逃避改變不了什麼。
她跟楚元胤之間原本敵對的立場終歸還是要解決的,這避不開。
既然這會兒提起,她也便神色格外認真地說道:“真的不重要嗎?可我以前,也做了很多的錯事兒。
很多很多,其中不乏像屠殺小鎮百姓那樣兒的。”
其實這話多少有些誇張了。
玉灝對她,始終還是留了幾分情義,不至於真的讓她去做那麼髒的事兒。
可這會,玉槿言突然就起了探究的心。
小鎮屠殺,楚元胤的痛苦,她看在了眼裏。
也就很想知道,如果自己也是那樣的人,他要……如何抉擇?
是不顧底線的雙標表示理解,還是義憤填膺,從此跟她……一刀兩斷恩斷義絕?
問這話的時候,玉槿言表麵上看著很平靜。
就像這個問題本身存在一般,冷靜又殘忍。
可暗暗蜷起的手指依舊還是出賣了她真正的心情。
聞言,楚元胤卻是沉默了。
等待,最是煎熬。
雖然隻有短短片刻,然而對於玉槿言來說,卻好像是度過了幾個世紀那麼漫長。
果然,還是不能接受麼?
也對,這才是真正的楚元胤,滲入骨子的良善。
就算出身皇家,就算不乏自保能力,絕不可能真的就是涉世不深的單純,但骨子裏頭的東西,始終不會變。
眼神一寸一寸暗淡下去,她咧開嘴笑了笑,後退一步。
黯然道:“你也不用再想說辭了,答案……我已知曉。”
楚元胤瞪著她:“你知曉什麼了知曉?
記著,不管什麼事兒,都要我親口說出來,才算作數。
你可不能隨隨便便臆測我莫須有的心思,生出許多不該有的誤會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