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踮起腳，踢了一下地上的錢袋，錢袋發出一聲微弱的響聲。
幼年的千北野抬起眸，又看看一眼不遠處的那個商人，未再發一言，沉默地轉過了頭。
大漠的黃昏時間極久，昏黃的夕陽照著他，在地上拖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這是千北野從記憶伊始起，第一次被拋棄。
待他往後修至妖皇，恢複記憶後，才發現，原來這不是第一次。
全族被屠，族人將他藏在樹妖的樹洞中，護他一人安寧，最後抹去了他的記憶，還給樹妖留下絕對不可讓他知道身世。
那在千北野心中，便是第一次被拋棄。
再然後，於大漠被行商拋棄。
後來，以為遇到了的老妖主真的願意當他的義父，沒想到他卻隻是想要養一堆小瘋子，放一起廝殺，最後留下的妖能成為他的得力幹將。
自此，千北野再也不信了。
不信這世上，有什麼地方能成為他的歸宿。
其實他何曾又沒有對老妖主心軟過，原本以為，作為在“熔爐”中唯一留下的“蠱蟲”，他終於能名正言順地成為老妖主的義子。
後來，他卻發現，得到甜頭的老妖主又召集了一批年歲尚小的妖，打算再造出更多的“千北野”。
顧玥心底像是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她看著麵前臉含笑意的狐妖。
千北野講得極為輕鬆，幾乎是不痛不癢，眼底沒有一點波瀾。
但是顧玥卻覺得，眼前出現了一個瘦弱的身影，一步一步踏向前方，身形漸漸長大，最終終於踩著屍山血海，在一片鮮紅的血影中，成為了如今這個別人口中，嗜血非常，陰晴不定的萬妖城城主。
“那你後來，在人界是怎麼過的？”顧玥忍不住問了出來，聲音柔和得不像她。
千北野淡紫的眸子在聽到顧玥聲音時，分明地顫了顫。
可他隻是笑了笑，同他平時的模樣一樣。
“走了一些地方，最後還是回了妖界。”
回了妖界......
顧玥抬起手，眼底暗了一瞬。
後來即使在妖界受盡欺負，幾次險些喪命，他都撐著沒再回人界。
因為那時，他以為妖界都是他的同類，即使同類不甚友好，也還是在妖界待著。
“哎呀，你們可算回來了！”
房門被一下從外麵推開，墨應軒有些氣喘，急忙走了進來。
結果剛看清屋內的模樣，他就微微呆了一瞬。
顧玥的手輕放在千北野側臉邊，二人身邊縈繞著一種奇怪的氛圍。
接著，墨少主接受到了來自萬妖城主一個狠厲的眼刀。
但墨應軒恍若未覺，直直往前走了兩步，硬插在了二人之間。
“你——”千北野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個字的。
墨應軒擺擺手，轉頭對著顧玥道：“前麵是怎麼回事啊，之前一群修士堵住了後院，誰也不讓出去，我想去找你們都出不去。”
“還有......”他有些猶疑，目光轉向隔壁房間，手指指向那邊，緩緩道：“還有她是怎麼回事？從剛才回來，就一直在哭。”
顧玥與千北野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出現了一絲笑意。
“誰知道呢，可能是想她爹了吧。”顧玥忍俊不禁道。
“都二十三了還想爹呢？”墨應軒嘟囔了一句，有些納悶，不過又很快急切問道：“對了，你們快給我講講發生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