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盈盈伏桌垂首,目及書文,斜陽傾入,額耳發絲散發韻光。她津津有味,樂於其中,驚豔字裏行間的荒誕怪事,無不當真。若有不識之字,便迫切追問雲瑞告知解釋。
“角牛蠻力,可撞山開石……!”
“九幽秘術,召喚邪靈……!”
“山海蛟蟒,身長百尺,軀壯如井……!”
雲瑞忽而懷疑自己讓淳樸無知的花盈盈,突然去接受這些遙不可及的事物,是否應該?她如今毫無判斷,全當所有一切,真實存在。
這書寫之人,皆道聽途說,不乏添油加醋,憑空捏造,雲瑞試問自己,曾經他看過的千百古卷,萬冊紙頁,與眼下花盈盈所看書中,描繪的種種千奇百怪之事之物,他自己都不免嗤之以鼻,認為荒謬絕倫。
“紫微乘月,囚龍之女”
雲瑞釋然,她命格天定,尊駕於萬人之上。自己與她夫妻之名,不過一生中的煙雲之刻,如今向她灌輸天地萬象,亦是應召天旨。
天欲入夜,花盈盈合上書,從不看書的她,整個人仿佛打開了新世界大門,激動回味,幻想身臨其境此中。
雲瑞說:“你明日去買些紙筆墨石來!”
“你要教我寫字嗎?”
“我說過,我養你,我可以寫些字畫,讓二叔拿去濟平縣城賣,至少能補貼家用。”
花盈盈不懂字跡珍貴,疑而問道:“寫幾個字,就有人買嗎?”
雲瑞淡然一笑,他已摸透了裏正此人,略貪小利,交際玲瓏,與濟平縣府衙貪官有利益往來,雙方勾結,加上三個女婿或官或商。所以說在濟平縣這一畝三分地上,那位裏正要謀點事,根本不在話下。m.X520xs.Com
“我寫字畫,二叔去賣,五五分成,你覺得呢?”
“好吧!”花盈盈似乎還不太看好這條路子,又問:“那要不要叫二叔來商量一下?他那麼好麵子,我怕他不願去濟平縣擺攤兒賣字畫!”
雲瑞心想:你這便宜侄女,隻知道他好麵子,卻完全沒看懂他那個人。
“今日就算了,明日吧!”
第二日,裏正應邀前來,還帶著他那杆從二女婿府中謀來,隻顧好看,架在屋中顯擺觀賞,卻從未沾過墨水的翠竹毛筆,和一遝雖價格便宜,但普通人家根本用不上的黃麻紙,隻怕也是從哪個女婿那“強取豪奪”搬回來的。
“雲風那小子,還能寫的一手好字?”
腳未跨檻,聲先入耳,裏正進門,手裏家夥擺上桌,直接招呼雲瑞露一手,有話邊說:“你小子,好好寫兩字,我先瞧瞧,可忽悠不了我,那濟平縣才藝大賽,我也是去觀摩過幾屆……!”
任由裏正在那口若懸河,滔滔不絕。雲瑞研墨,靜心入冥,提筆懸肘,令掌虛如握卵,下筆:
“清風肅來”“鴛飛魚躍”“觀海聽濤”……
“品茗聽琴”“雲鶴遊天”“紫氣東來”……
裏正聲漸而止,他哪裏懂幾分文學素養,濟平縣的才藝比賽,他擠在人群中,不過湊個熱鬧,跟著身邊起哄者叫好而已。
但此刻雲瑞筆下流雲,墨如妙花綻放,字跡蒼勁有力,他整個人仿佛亦遁入此中,傳神筆畫,如盤龍臥紙。
那原本普通的黃麻紙,似乎瞬間變得極其美觀。
這些鋪滿桌麵,散發水墨清香的題字,讓外行看慣了熱鬧的裏正,都不由想叫出一個“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