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棟很舊很舊老樓,看那外牆皮的斑痕是有些年頭的,周圍一圈高低錯落的樓也都屬於那個時代。隨著全國的建設步伐一天一變樣,估計過不了兩年連著些樓也一並被歲月摧毀,再重生。有了這樣那樣的因素,這房租自然沒有那些公寓來得盛氣淩人。就是環境有些不得安寧,房邊是條舊馬路,一到晚上就是那些賣烤串的,爆炒的,還有那一路小夜店酒吧的天下,店門上的霓虹招牌一入夜就閃爍不停。來往的人都是些三教九流魚蝦混雜的小角色,有的是從周邊某些小地方來京投靠虛榮的,有的是從更遠的地方來京找尋貪婪的,更多的是這一片兒的京城土著,反正形形色色的眾生相,一到晚上個個都像是脫了韁的馬,解了鏈的狗,無法無天地各自聚在一處調戲著自己這廉價的生活。m.X520xs.Com
在正對他這新家的窗外下,有家叫雅典娜的KTV,店門口的上麵掛了個旋轉式的彩球燈,一到夜裏開啟七彩的光束就射向四麵八方,直透過那窗戶竄進安東這房子裏,照得那天花板都花裏胡哨的,站在那光線裏似乎把人都描得微微有些□□。
通常情況下,分冬夏兩季比較特殊,冬天來吃夜宵的人沒有夏天那麼鋒芒,所以尚安靜些。但在夏天一般那些狂歡的人不吵到淩晨三四點是不會輕易罷休回家的。現今快要入冬了,街中也自沒了前幾月的熱鬧嘈雜。
二人來到頂樓的一間屋前,文孝開了門,安東跟著走進屋來。
他先打量了一番屋子裏的環境,攏共就是開放式的一間,臥室和客廳並在一起,包括浴室廚房洗手間什麼的也都是透明的布置。說裝修過也不完全像,頂多是鋪了某個角落發了黴的木地板,牆壁貼了壁紙,花紋是淺色的暗浮幾何圖,仔細看看那旮旯處已經起了泡,但不影響整個牆麵的美觀。天花板上掛著一盞吊燈,十分老舊的那種,但氣質還是很有韻味的,有點老上海的味道。
文孝告訴他,他們接手之前的租戶是個江浙女人,聽說是寫文章的,呆了小半年兒,沒寫出什麼東西就搬去別的地方。這屋裏稍微像樣點的裝飾都是那租客換的,沒讓房東掏一分錢。說著便憋著嘴,笑道:“文人就是酸,窮講究。”安東卻說:“要不是她窮講究,連這點像樣的東西都沒有。”
往裏走,廳的北邊是張大床,床墊現成也很幹淨,床頭的牆壁上嵌著兩盞壁燈,看那樣子應該跟天花板那盞是一套。床尾離著不遠便是一個拚接式的布藝沙發,深綠的顏色,上麵不知道是什麼花的圖案,同樣頗有高冷的氣質感。這一套下來看著倒也完整,隻那沙發原本外麵的布套子上被染了幾處不知道是什麼的油漬,看著不太令人愉快,好在沙發的布套可以拆,洗一洗就沒事了。
左邊靠浴室的一排便是廚櫃灶具,冰箱洗衣機也並在那裏擱置。這些也都是更早前的住戶自己掏錢置的,之後有的因為在北京紮了根兒買了房,人走了這些東西不大值錢就留下來,便宜了那房東。有的又是在北京混不下去,便回了家鄉,這些大件的器具也索性不要了。其它就是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有用沒有的都堆在屋子的犄角處。
文孝自滿得意地說:“怎麼樣?還不錯吧。冰箱洗衣機熱水器都是現成的,冬天有暖氣,隻是夏天沒空調。就按你那要求,那點錢能租到這樣兒的,算是走狗屎運了。”
安東笑說:“好是好,且得捯飭呢。”
文孝說:“到哪嘎達不得收拾啊,你又想省錢又想省事兒,哪就有這麼好的便宜都讓你得著了,知足吧就。”
安東笑笑,繼續往浴室去,試了試水龍頭的水,又衝了衝便池,均無故障。於是當即便認下了這間屋子,還了文孝墊付的那些錢,然後直接去了市場采買了生活物資。之後也一直麻煩著文孝,求著讓他忙前忙後地幫自己為新家打掃裝扮。這麼著,揮鍬掄鎬幾天才收拾出了個能住人的模樣來。最後掛好了窗簾,沒覺著天就黑了下來。
兩人抹著手上的水,站在屋子中央,滿足地感受著一種收獲的心情。經不住這麼一打扮,原看著有些破陋的蝸室這下可就變得有那麼幾分小資樣兒。大窗前的窗簾,沙發邊的盞落地燈,沙發前置了塊絨毯,又把沙發對麵那牆給釘了一排排書架,下麵留出個空,電腦便擱在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