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彈劾(1 / 2)

阿赫雅自然是來救柳寄書的。

倒不是她未卜先知,算到柳寄書會被德妃誣陷,而是德妃這幾日屢屢把柳寄書叫到進德宮中站規矩,已經傳遍了後宮。

事不過三,此事因自己而起,總要由自己解決。

然而阿赫雅畢竟沒有位分在身,插手起謝桀的後宮來名不正言不順,在德妃麵前更是站不住腳。

她需要一個契機,讓德妃忌憚,將柳寄書從這種不算重卻又磨人的打壓裏解救出來。

這個契機,在今日終於來了。

兩個時辰前,帝宮。

謝桀一手執筆,漫不經心地在麵前為何相的求情奏折上寫下一個鮮紅的滾字,周身氣勢宛如暗流湧動,壓抑而危險。

阿赫雅站在他身邊,為他磨墨,屏息垂眼。

與二人五步之遙,是何相下跪請罪的身影。

一片沉默,氣氛冷凝。

何相到底沉不住氣了,率先開口:“臣教子無方,致逆子當街縱馬,傷及無辜,請陛下降罪。”

大街縱馬,傷及無辜?

好輕飄飄的一句話。阿赫雅抿唇,眼底閃過冷光。

要不是她看過謝桀桌案上林衡彈劾何相的奏折,還真當何相的好兒子是年少狂妄,縱馬長街,隻需小懲大誡了。

偏偏林衡的彈劾奏折寫得觸目驚心:何相之子何耀祖,醉酒縱馬,於鬧市踩踏無辜,重傷十七人,死者三人。

當初那個當街調戲賣花女,被斜街扭送京兆府的紈絝何耀祖,不但沒能收斂霸道的性子,反而變本加厲,將人命視作螻蟻了。

謝桀冷笑了一聲,重重將林衡那封彈劾奏折扔到何相頭上:“何相,你可真養了個好兒子!皇城根裏,天子腳下,縱馬踩踏路人為樂?你何家當真一手遮天,生殺予奪了啊。”

何相隻一眼就看見了那字字誅心,仿若泣血的彈劾,心下一沉,猛然叩首:“逆子醉酒失態,神誌不清,以至傷人。臣已經將人拘起來聽候發落了,懇請陛下看在臣一片忠心為國,多年苦勞,又隻此一子的份上……”

何耀祖再如何荒唐紈絝,也畢竟是他唯一的兒子,是他百年之後何家的繼承人,何相不得不保。

當初在大街上,何相敢當著謝桀請誅殺何耀祖,是拿捏準了謝桀不敢殺。

然而如今,何耀祖當街殺人,犯下大罪,何相再不為他求情,何家唯一的根苗就要斷送了。

謝桀微微眯眼,顯然也記得何相曾說過的場麵話,揪住了錯處,語氣愈發冷厲:“當初何相大義凜然,說若此子有礙社稷,你自請誅之,莫不是欺君麼?”

何相閉了閉眼,又一叩首,越過了這個話題:“臣已將傷者及死者家屬好生安頓,必定給他們一份厚厚的補償。那逆子也已經被臣捆縛……”㊣ωWW.メ伍2⓪メS.С○м҈

“殺人償命,何耀祖本就該披枷帶鎖,向死者謝罪!”謝桀怒極反笑,隨手將桌上的硯台扔了出去,砸在何相身上,“你是丞相還是京兆府尹?什麼時候,竟連審案判決的事情都輪到你一手包攬了?”

何相咬了咬牙:“臣知罪!”

自己哪裏會不知道這麼做就是將把柄送到了謝桀手上?但事發突然,若是真任由何耀祖進了京兆府,那謝桀勢必會讓金吾衛提走他。

金吾衛隻隸屬於謝桀,行事狠辣,不留情麵。何耀祖落入了金吾衛手裏,再出來是死是活,自己可就說了不算了。

何相深吸一口氣,眼神閃過晦暗:“臣願辭官歸鄉,請陛下寬仁。”

這話裏含著七分威脅。

自己手裏把持著半個朝堂,謝桀雖然提拔起來了一個林衡與自己對抗,到底年輕根基淺,短時間內成不了氣候。

若是自己當真辭官,那半個朝堂也會跟著請辭,到時候官員空缺,朝廷動蕩,謝桀如何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