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公公神色一怔,半天才緩過神,笑道:“老奴不知。”
“命案發生在儲秀宮,屏中藏屍這種事又是這般惡劣,龐公公身為儲秀宮公公該是要配合刑部辦案才是。”柏安衍放下手中書,眼眸遠望門口的龐公公。
說起這位年輕的公公也頗有幾分手段,十年前得桑家賞識,一路順風得水,不過二十七歲便已經站對陣營成為宮中管事,除了福公公外,他便是公公裏最地位最高的掌事大監,要是唯一遺憾的就是他那雙先天殘疾的腿。
所以他的腿根本就不是摔的,不過他對外一直都這麼說。
龐公公眉宇堅定,“陛下,想我們如何配合?”
“刑部查案期間對外封鎖消息,儲秀宮師生隨後聽侯賀偏大人傳侯。”
“老奴明白。”
一番交代後,龐公公帶領眾人退出西苑,發生命案的庭院也就從此夜開始列為儲秀宮禁地。
沈南意看碎骨已經全部查找完畢,就讓捕頭王派一部分人先行回去,留幾人在門外把守,以免引起更大騷動。
混亂的一夜終於安靜下來——
沈南意專心致誌地在粘碎骨,那雙專注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動作嫻熟又帶著幾分認真。
她在柏安衍的眼眸中此時的她就很像小孩子在乖巧的玩玩具,可一桌子的碎骨又在提醒著他,這不是遊戲,她的那份認真專注是對死者的尊重。
他還從來沒見過誰能夠把碎骨重新完成的拚湊在一起,就算是最手段精湛的仵作也很難做到。
柏安衍把燭台往她的那邊挪了挪,認真道,“能拚好麼?”
“陛下覺得呢?”沈南意舉著半個成型的骷髏,噗地笑出聲。
柏安衍眸光黯淡,站起身,“朕去外麵看看,頭骨粘好命人叫朕。”
沈南意餘光掃看他的背影,看起來有些落寞。
他是不是在藏著心事?
天光漸漸放亮,柏安衍其實並未去找任何人,而是獨自一人坐在庭院樹下的桌前,石桌上恰好有一方棋局,攻守明顯戰況激烈,也不知是何人所下的殘局。
柏安衍縷清思路,右手執棋黑子落下,左手執棋白子落下,延續這一穩定局勢,可他越下越會下成他之前下的那處和棋,而在落子間,仿佛回到十年前和老師一同下棋的場景。
那年他也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孩子。
禮部尚書楊靖坐在棋局的對麵,手指白棋落下,臉上認真而堅定,“世子要知道自己生於皇家,一味忍讓隻會讓你過得更加辛苦,為師不願看見你屈於人下的樣子,從今往後,世子要學會保護自己,要贏得所有人的尊重。”
“如今你長大了,大煦風雨飄搖,也該是你作出選擇的時候了。”
“老師,我已在父王麵前立誓,此生不會覬覦皇位,一生駐守邊關。如今戰事起,這是你我師徒二人最後下的一盤棋,從此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相見,老師保重!”
“王爺要好好參悟這盤棋,我們將來還會再見。”
“一定會再見。”
其實老師一直期望的是柏安衍登上王位,那樣大煦又會是一個新的盛世。喵喵尒説
然而,少年將軍離師率領大軍奔赴前線,朝中多少人在期待著他死在邊關白雪之中。
可當他歸來時,一切翻天覆地。
柏安衍望著樹冠上透下第一縷清晨曦光,懊悔地歎了口氣,如果他沒有離開,是不是老師就不會死。
“陛下,在想什麼?”飛廉和烏衡悄無聲息地站在柏安衍身後。
柏安衍回過神,看著飛廉半天才認出他,眸光漸漸明亮,“何事?”
飛廉將一本名冊呈交給柏安衍,解釋道,“這本名冊是宮中所有在的太監名單,其中有一人名字被塗黑,但從其他信息上可以看出這人好像是我們要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