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淩睜開眼的時候眼前是一片漆黑。臉上有紗布的觸感,應該是眼睛被蒙上了。
他的心裏有點奇怪的感覺,想笑卻笑不出來。
居然沒死。
不知道施演會不會失望。
他其實也不想再活下來了。金錢,權力,除了愛情之外都是觸手可得的東西了,那麼又有什麼遺憾的呢,倒不如趁現在就死去,倒也不怕以後那些東西會丟失了。
而愛情那種東西,他也已經四十了,沒什麼力氣再去追究了。
想著這些的時候他試圖坐起來,但是腦部的頓痛感讓他受不了。
應該是自殺的時候造成的槍傷,聶淩疲累的躺回了床上,心裏卻有些疑惑。當時他自殺的時候的確是抵著下巴的,因為那時是抱著必死的決心,而現在為什麼是頭痛。
這些疑問盤踞在腦海裏,頓感劇烈,痛的聶淩低低的抽了口氣。
他在眼睛的黑暗裏聽到身邊有人在動,然後一隻冰涼的手貼了上來。
「快,快叫醫生,他醒了。」
那是個陌生的聲音,很年輕,帶著女性獨有的清脆的調子。
「欸欸!醫生馬上過來!」
然後是咚咚的走路聲和吵鬧的對話聲。聶淩皺了眉頭,頭疼的越發難以忍耐。
他猜測一葉的勢力已經成功被聶浮生架空了。不然身為人人膽顫的聶五爺,也不會受到這麼魯莽的待遇。
一葉的心不夠狠,他終究是鬥不過一聖的。
聶淩張了張口想要出聲,卻因為喉嚨的幹啞而猛烈地嗆咳起來。
一個渾身帶著消毒水味的人過來伸手把他扶起來,手掌徐緩的幫他拍著背。然後帶笑的聲音響起來,「果然不錯啊,好好地活下來咯。」
那個聲音聶淩是認得的。那是二兒子最信任的部下莫遠洋。
聶淩很早以前便知道這個人和聶浮生謀劃著要吞並聶家的勢力,但是他沒有親自和一葉開過口,也沒有去提醒過一葉去注意。這兒子的心不夠硬,而且總信任不對人。其實這一點和他倒是像的,他們總是信錯人,愛錯人。
而現在聶淩覺得足夠了,他不想信也不想愛了。但他還是得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兒子去經曆他所經曆過的背叛。
那是一葉的人生,他不能也不想去幹涉。
如今看這個情況他是成了俘虜了。
他又有點想笑,但還是隻能悶聲咳起來。
莫遠洋扶著他在床頭靠好,然後對那個一臉急切的女人點點頭,「下午我會叫人過來給他拆紗布。」
「那,他以後就能看見了吧。」
聶淩聽見那個女聲這樣說。
「不一定,但是這個手術的危險隻在於能不能醒來,而他醒過來了,那麼就代表他的身體並不排斥這個器官,也就說明他是可以看得見了的。」
那些話語分開來聶淩都懂,但是合並起來卻使聶淩混亂的腦海裏微微的犯疼了。
他不明白現在是個什麼事,他是吞槍自殺未遂,但是為什麼又提到看不看得見。
這個身體到底是……
手臂突然一痛,聶淩反應過來時針便立刻伸手去推開那個人。
「啊!」女護士毫無防備的做倒在地發出一聲尖叫。
「你、咳咳……」喉嚨像是點了火,聶淩捂著脖子咬住了嘴唇。
他更不明白的是,這個身體似乎變的脆弱了,隻是那麼輕微的小傷就能造成自己巨大的顫抖。可是聶淩知道自己從未懼怕打針。
這個身體到底是……
而很快,他就知道答案了。
「昭和你別亂動!你好好讓護士幫你打針!」那個女聲湊近過來,冰涼顫抖的手抓著他,「昭和你聽到了吧,你很快就看得見了,你不要害怕,姐姐現在就在這裏。」
姐……姐?
聶淩愣了半響,那個護士趁這個時候迅速撲過來將針紮到了他的手臂裏。
他抑製不住的顫抖了一下,想要抽回手時那個女聲又喊,「別亂動昭和!」
也真是奇怪,他這樣麵臨槍支還臨危不懼的男人,居然因為害怕這個女人哭出來而停止了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