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梧桐樹下(1 / 2)

我到底該怎麼做呢?

琰心靜靜的躺在這梧桐樹下,她知道自己的問題是得不到回應的。沒有人可以回答她的問題。

她現在隻是想要在這棵自己呆了兩千多年的樹下,看看是否可以重新找回自己罷了。

時隔兩百年,她又飛回來了。

琰心很茫然,她的心,從未在這兩百年內平靜過。

或許自己不該破殼而出,或許呆在那保護自己的蛋內會讓她更為安心,或許她,就該像兩百年前呆在梧桐樹下一樣,一個人靜靜的。

她喜悅過,但是卻在她誕生之後沒多久,這種破殼而出的喜悅早早的被那不知所措的心情衝散了。

當她第一眼看到那期盼的雙眼帶著興奮喜悅,第一次落在他的手心感受到他的溫度之時;當他帶著她見到了那些族人,族人們訝異的詢問著給予自己溫暖的鳳王,鳳王那泛起的微笑久久不停,輕輕的回答他們‘她叫琰心,是我和凰的第二個孩子,是炎兒的同胞妹妹’這句話之時;當本應該是倍感疑惑憤怒的凰卻滿心歡喜的看著她,眼裏盡是愉悅之時;當族人們雖然疑惑重重卻仍然相信鳳王的解釋,欣喜的接受自己這新生的生命,並高興的歡呼之時……她笑了,因為她知道自己是存在著的,族人們歡喜於她的存在,為她而喜悅。她有了自己的名字,她叫琰心。

當抱著自己帶給自己溫暖的鳳王加入這歡騰的族人們之時;當美麗的凰第一次接過她,將她護在懷中之時;當族人們為了她的誕生而聚集在一起慶祝之時;當她真正感覺到自己的存在之時……她比他們還要高興,還要歡喜,還要歡欣。可是,隨之而來的,卻是茫然,是困頓,是恐慌。因她發現,她不知道要怎麼同他們一起生活在這裏。

兩千年的孤獨,她習慣了一個人。習慣了一個人看書,習慣了一個人玩鬧,習慣了一個人在半空中翻跟鬥。然後,看著好似這突如其來族人,好似突如其來的喧鬧,她茫然了。

兩千年的孤獨,在這一刻看到了相互歡笑著的族人,溫柔的看著自己的鳳王和凰,耳旁聽著他們將要為自己做些什麼;衣服,首飾,點心,飯菜,玩具……他們很好,她知道!他們的話題總是圍繞著為她做些什麼,圍繞著要教她什麼,他們真的很好。但是自己卻不知道要怎麼同他們相處,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要做什麼,於是她矛盾了,她困惑了。

兩千多年的孤獨,她學會了一個人,學會了如何將自己見到的事物當作一場場開幕閉幕的戲來看,學會了當一個局外人,不管那局中人物的紛紛擾擾。然後,就這樣,為了不被自己的存在感所傷,她學會了無情。而現在自己所得到的一切,卻告訴她,她已入局了,入了一個名叫家的局。因此,她恐慌了。

琰心輕歎一口氣,緩緩的站立起來,正對著這棵停留在時間海裏的某個時刻的梧桐樹。

白皙的雙手,撫上了這青綠色的樹皮,它,很平滑。樹身上的褶皺,就同自己第一次觀察它的時候,一樣,一點未變。

她抬頭看向這茂盛的樹葉,心形的葉子,就如同人心,有情。可是,這葉子還是葉子,兩千兩百多年了,就未再長出一根嫩芽。

她凝視著這梧桐,嘴裏輕輕的念叨著;

“梧桐爺爺,你為什麼就沒有再長了呢?我原本以為因為我,那兩千多年來你才會停止了生長。卻沒想到,我出生已兩百年了,你卻沒有任何的改變。這個地方,生命本就不易誕生出來,可是這兩百年來,也是有一對鳥夫妻生了一隻小鳥,湖中也多了兩條小魚,林子裏也有株小樹苗在慢慢的生長著,花叢內我還找到了三株聖靈草,再過千年,就會衍生出三顆漂亮的聖靈珠呢。可是你呢,梧桐爺爺,你為何沒有一絲的變化?”

“我也想問它,這個問題在我心裏也封存了很久了,自我尋到這座孤島,自我見到這唯一的梧桐。我也想要知道答案,可是這千萬年來,它都不曾給過我回應。”

琰心一聽到這個溫柔的聲音,便知曉來者是誰。她緩緩的轉過身子,看向了這個一直疼愛著自己,一直給予自己微笑的家人。

“爹爹。”琰心的眼裏,映入了這俊美的身影,隻見他走在這赤土黃沙內,身後是那片高大的樹林。

來人是鳳王,是一直跟在她身後的鳳王。

不待片刻,他來至樹下,溫柔的眼裏,凝視著的,是自己守護了千年的孩子。

“你還讓爹爹抱嗎?”

輕輕的話語,就在這寂靜的樹下響起。

琰心聽著他所說的話,心裏滋生起一種另類的感覺,好似酸楚,有好似想要流淚……

琰心底下的頭,緩緩的抬起,如以往一般,兩隻小小的手臂慢慢的張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