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酒店外麵,兩個保安、兩個司機嚴格遵照“二殿下”吩咐,在奔馳車四角,一角站立一個,這都是司機小田的安排,小田對於“二殿下”的每句話都奉若聖旨,這一點江縱南非常喜歡。過路行人看著這奔馳車旁的四個人都猜測著,這酒店裏麵肯定來了大人物,不是達官即是顯貴,你瞧這四個人要是都披上黑色風衣、戴上墨鏡,再加上這輛大奔絕對是上世紀七○年代港片中的黑社會再現。
這時,從酒店對麵晃晃蕩蕩走過來四個建築民工,為首的黑臉大漢手中還拎了個大錘,這黑臉大漢叫一隻虎李進,這名字夠給力吧。咱們不能搞姓名歧視,老總級別的就是縱南、縱北、天策,農民工就成了張三、李四、王二麻子,我們姓名權是絕對平等的,況且這一隻虎李進在農民工裏也是個人物,二十九歲正當年,虎背熊腰,力大無窮,飯量驚人,一天四頓飯每頓六個饅頭半夜還得加餐。這四個人是花香維酒店旁邊工地上的建築工人,下午沒什麼活,哥四個就在酒店對麵的拉麵館小酌了幾杯二鍋頭。
“好男兒,我是一隻虎,拜蒼天,叩父母……”哼著小曲,一隻手拎著大錘、一隻手剔著牙的李進走了過來,當走近奔馳車時是越看小田他們四個越不順眼,兩個保安的帽子一個左歪一個後仰,另外那個司機哈欠連天,小田眼睛瞪得渾圓,防賊似的瞅一眼奔馳瞅一眼李進。“奶奶的,你老瞅我幹啥?”李進走到小田跟前問道。“哎喲大哥,對不起啊我不是有意瞅你,是看你有型、有型。”小田老遠就聞著這幾個人好大的酒味,他可不想和這幾個酒鬼有什麼爭執,所以趕緊道歉。
“奶奶的,有錢了不起是吧?吃飯還弄四個狗看車。”李進罵罵咧咧地抬腿就要走。
其實,李進的心情可以理解,現在的境況是五星級酒店對比拉麵館、茅台對比二鍋頭、江縱南身邊的俏麗佳人對比光棍李進、三百萬的座駕對比四個民工的養家糊口,貧富差距造成的不平衡,絕對的不平衡。
其實長期以來,我國收入分配領域一直存在著“屁股決定腰包”的怪現象,收入高低靠的不是聰明才智和勤奮勞動,而是靠“搶身份”和“搶行業”。如果能“搶”到資源、電力、石油等壟斷行業,或是“搶”到公務員和事業單位身份,就等於“搶”到了高收入、高福利、高階層。這樣在不同行業、不同群體間造成收入懸殊落差的同時,也在人們心裏劃上了一道深深的鴻溝。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莫不過有錢人隨便買個蘋果四代,而沒錢人卻是一狠心買了四袋蘋果。李進則是再狠心連一袋蘋果都不買的主兒。
他隨便慣了,以為罵兩句自己痛快了走了不就行了,可他不知道麵前站的是臨濱市“二殿下”的司機,平時小田晚上和江縱南他們出去,小流氓收拾得多了現在怎麼能容許一個民工在這撒野?所以小田一個箭步上前就把李進攔住了。
“站住,你罵誰是狗呢?”一看小田出動了,其他仨人也跟著熱鬧起來,走過來把李進他們四個圍在當中。“怎麼,想打架是吧?”跟著李進的一個小胖子質問道。
“想打架怎麼了,你們也不打聽打聽這裏麵的水多深,怎麼啥河都你奶奶的敢蹚。”小田罵完還很紳士地整了整衣領,怎麼看都顯得那麼不倫不類。
李進聽不明白小田啥意思,打架就是打架怎麼還和水啊河啊扯上關係了。“我他媽管你是河是水!”一邊罵著一邊衝上來一拳就照小田腦袋劈了過去。小田也是曾經跟著“二殿下”的幾個保安打過幾次有一定影響的惡仗的,不過每次他都是看,然後負責開車跑,哪真正動過手啊!所以見李進撲過來,他一低頭哧溜爬車底下去了。
“一隻虎”尋思這他媽哪叫打架啊,再看看自己那三個一起蓋樓扒房的兄弟被兩個歪帽子保安和另外一個司機追得滿街跑就急了,撿起大錘掄成半圓弧形照著奔馳前臉就是一錘。
“啪!”擋風玻璃成雪花狀碎開,和錘子接觸處出了個大洞。“他媽的有錢人了不起啊!”罵完了照著奔馳前臉的大車標又是一錘,“砸爛你個三叉鳥車!”李進看這個車標三個叉就給臨時冠了個名,正要再舉錘時酒店十幾個保安衝了出來,連拉帶搶,奪過大錘控製住了李進。
趴在車底下的小田嚇得不敢出來,知道這次老板肯定饒不了自己,出來又怕這黑大個的大錘朝自己頭上招呼那就慘了,直到盛邦集團的那兩個保安在車外叫他,他才把屁股先挪出來,然後一手護著頭一手撐地站了起來,看著黑大個已被按到地上,其他那三個民工不知道被追哪去了,情緒立馬就上來了破口大罵道:“我他媽上車底下看看擋護板的空,你就敢把車砸了。”邊罵著邊努力往上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