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踏在大街上,發出噠噠的聲音,拐出坊門,盈姝四顧,長安如舊。
她沐著長安的喧鬧往城外去,在她離開片刻,另一匹快馬進了永嘉坊。
過了不久,崔乾陵牽著馬出來,望著遠處發呆。
他同陳盈姝當真是沒有緣分,李係同他說要求娶陳盈姝,他一笑而過,靠在女伎身上繼續飲酒。
可那酒喝著喝著越發難喝,挹翠院的女伎們不停把手臂往他身上纏,他莫名覺得煩躁,掙脫起身,從坊裏最裏麵跑到外麵,上馬往永嘉坊來。
大張氏拿著她留下的隻言片語,愧疚道:“崔郎君,我也是才知,盈姝已經離開長安了。”
大張氏沒說她去了哪兒,他也沒問,牽了馬從坊裏出來,突然不知道該去哪兒!
其實,一個對他無情的女郎,何必糾纏!
可是,她怎麼能不告而別呢?
底下那些碎催此刻才從挹翠院追回來,正上氣不接下氣的瞧著他,這幾日主子情緒不好,一個個的都提著腦袋辦差,眼下主子這般失魂落魄,他們怕又要吃掛落!
崔乾陵抬起頭,麵無表情,“攔截長安城十二城門,我不準她走!”
底下那些人麵麵相覷,“主子,攔截城門隻有發生了兵亂才能啊,這……”
“立刻,馬上去!”
崔乾陵一甩馬鞭翻身上馬,“有什麼後果來砍我的腦袋!”
底下那些人哪裏見過他這般凶狠的模樣,忙應了四散而去。
崔乾陵猛的一甩鞭,馬朝著春明門去。
陳盈姝此刻已經出城二裏地,她心急,想著在入夜前找到落腳地,翻出早先買的地圖,看著那上麵“河東”兩字,地域倒是廣闊,不知趙謹言究竟在哪兒?
但他既然是外出公幹,想來到了河東地界,稍一打聽應該便成了,圖紙塞進懷裏,又試探了一下胸上的布帶纏的倒是穩妥,打眼一瞧是看不出來的,這趟路途雖不及錢塘到長安這麼遠,穩妥些好!
馬兒沿著官道前行,不知道此刻大張氏有沒有看到她留下的信,她今日見她幾下擺平虢國夫人,總說是讓她受了震撼,再次見識了大張氏的敢愛敢恨,難怪永遠沒辦法和陳頤相攜一生!
她要去尋找趙謹言,大概陳家所有人知道了都會罵她不知禮,罵她無恥送上門去,但大張氏一定會理解她的!
太陽已經要落山,盈姝加快了速度,長安漸遠!
兩日後,盈姝已經出了洛陽,這幾日一直騎在馬上,雙腿的腿皮兒都磨破了,她心裏急著趕路,原想著拿了帕子裹了便是,卻想起往日林氏說的,怕留了痕被未來夫郎嫌棄。
這日又是從早到晚,總算在入夜前到了陳留,腿行走起來已經不便了,終究還是在馬上的時間上了些。
陳留不比長安有一百多個坊間,入了夜坊內也能通宵達旦,她摸黑進了城,守城的看她麵嫩,仔仔細細查了半晌文書,才放她進了城,盈姝四處打聽好的藥房。
好不容易才捉著個鋪子還未關的,拿了盒藥粉,味道卻不好聞,那老大夫一下便發現她是個女郎,又聽說是騎馬磨破了腿,當下順勢多賣了她一個嫩膚的藥膏,說是對祛疤美膚有奇效,盈姝一並拿了,才就近找了個邸舍。
她這兩日沒睡好,白日裏疲累是一遭,最主要的是入了夜總要防著,也不敢同同行的多說幾句話,就怕遭了注意,眼下專程尋了個瞧著不錯的地方,囑咐了店小二喂好馬,兩刻鍾後才送水,進了房間就脫了裏夜,撩起下裳一看,同一日前比已經是另一個樣子了。
昨日隻紅腫破了皮,今日倒好,破了皮的地方化了些濃,淺色的黃水粘住了裏衣,被她一扯,部分脆弱的皮就被撕下來,盈姝一邊上藥,想著自己如今越發沒出息了。
往日她總是嫌棄林氏上藥不夠溫柔,如今自己來,借著一股風沒挨著皮肉把藥粉倒上去,還是疼得眼淚往下流。
她一邊吸著氣,一邊拿手扇,委屈的時候不得不懷疑起自己這一趟是不是值得。李栩說的畢竟是前事,如今又過了兩月,趙謹言這趟公幹說不定就像之前來錢塘一樣,又瞧上了哪個縣令家的小娘子了。
恐是知道了些內情,反而患得患失起來!她一麵想,一麵覺得深有可能,這河東這麼大,得有多少縣啊,又有多少小娘子!且北方的女子大都生的高大健美,體態豐腴……說不準,他被她這一傷害,突然就換了口味,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