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關西門,趙謹言送陳盈姝登上馬車。
如今陝郡已穩,他也已經接到南霽雲的傳信,要盡快趕往雍丘,與張巡彙合,陳盈姝再呆在這裏實在不便,最重要的是也不安全。
“年前我大概趕不回長安,等我回來,你可能答應我一件事情?”趙謹言道。
“何事?”
“你先應我,到時便知。”
陳盈姝猜到是什麼,暼他一眼,“我應你便是,但倘若你缺胳膊少腿兒了,可別回了。”
趙謹言忍住笑意,“自然,我可不想有人再替我上藥了。”
盈姝反應過來,斥道:“有人過河拆橋,倒嫌棄起我伺候不周了。”
“哪裏敢……”
兩人在馬車裏敘話,趙雲昭立在寒風裏,深感無奈。
“兄長,這說是一早出發,這在營帳裏說了半日,這又在馬車上說半日,怕要捱到晚上去了。”
馬車裏霎時安靜下來,陳盈姝推趙謹言下去,放下了簾子。
趙謹言理了理袍衫,寒聲道:“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別讓她有事。”
趙雲昭笑道:“哪裏敢呀!”
說罷便上了馬,帶著人往長安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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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一個身著灰衣,頭戴黑色帷帽的人逆著人群往洛陽方向去,越靠近洛陽,人越少,曾經繁華的大唐東京一去不複返。
趁著天還未天黑,打暈了一個巡邏的士兵,換了衣服總算是混進了洛陽城,洛陽城裏家家戶戶都緊閉門窗,驛站更是人去樓空,少數幾處邸舍開著,卻都被叛軍占領,指使著店家做飯燒水伺候,稍不順心就打罵甚至砍殺。
既然館驛和邸舍住不成,便隻能找一戶人家將就一夜了,可誰知連著敲了好幾戶,都沒有人聲,有兩三家開門見他穿著,沒等話說完,就關上了門。
他一時發了愁,繞路卻繞到了一處宅邸,不知道是哪位官眷的住所,試探性敲了敲門,果然沒有人,想來應該是逃難去了。
他本想離開,可轉念一想,沒人不是正好?
這十二月的洛陽,天氣寒冷,他總不能在外麵熬一夜,房內或許沒有被子和床,但擋一擋這四麵寒風還是可以的,推了推窗戶,都是關著的,終於推動了一處,摸黑爬進去,深感自己日漸卑劣,如今爬窗是越來越順手了!
他四處望了望,東西倒是搬的幹淨,找了幾個房間,終於在一處兒發現了一床未來得及帶走的被子,今晚總算有了棲息之地。
他也算奔波了兩日,剛沾了被子欲睡,就聽到一旁櫃子裏傳來輕微的動靜,他留神細聽,竟有細微的呼聲。
趙謹言悄聲靠近,舉劍一腳踢開那櫃門一看,裏麵竟躲著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見了她,眼睛裏噙滿了淚水,竟有幾分眼熟。
“不要殺我。”小姑娘一麵哭一麵乞求。
趙謹言將劍放回去,問她,“你是何人?怎麼在這裏?”
問出這話便覺得多餘了,這小姑娘不是這家裏的還能是誰?
果然,小姑娘諾諾道:“這是我家,方才你進來,我便躲到櫃子裏了。”
趙謹言心想自己難得做次壞事,還被主家發現,他瞟一眼那被子,“那被子也是你的?”
“是。”
趙謹言歎了口氣,“這家裏其他人呢?”
“逃了。”
“你為何不逃呢?”
“逃散了,所以回來等著家人來尋。”
看來不是個蠢的,至少比陳盈姝聰明,隻是可惜,洛陽城如今是進出不了了,她的家人也不會回來找她了。
如今這情形倒尷尬起來,他隻好說了句:“你睡吧!我去其他房間。”
小姑娘看他真走了,還貼心關上了門,才放下心來,爬進了被子裏。
大唐,長安城。
盈姝的馬車趕在宵禁前進了城,趙雲昭將人送到裴府,念著家中有孕的娘子,沒進去就回了。
此時的裴府卻熱鬧的很,裴璆的頭七剛過,大張氏的前夫便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