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幾天,賀臨與小桃搬回了以前住的房子。
既然她是清白的,被抄家查封的房子自然也解封了,好些日子不住人,裏麵落了灰,不過沒什麼東西壞,打掃打掃依舊能住。
高瀚遠沒有了在淳嶺待下去的理由,不過他離開淳嶺之前,賀臨還專門去見了他一麵。
這次去當然不是去放狠話的,而是去麻痹高瀚遠的。
皇上讓瑞王查案的這道口諭雖然看著簡單,背後還是透露出了幾個信息。
而其中最關鍵的信息就是——皇帝想啟用她查貪汙案。
這是賀臨意料之中的事情,若不是如此,她也不會死活想要秦淵幫忙把這份奏疏呈上去了。
至於為什麼賀臨會覺得皇上會啟用她,而不選別人,也是有原因的。
如今朝廷黨爭嚴重,太子與六皇子針鋒相對,這個貪汙案,若交給太子的人來查,那太子對六皇子在浙江的黨羽,勢必不會手軟。
而若交給六皇子的人,那又會被大事化小事化了。
皇上需要一個有勇氣,同時不屬於這兩派的人,自己這個揭發者顯然再合適不過。
但皇上當然不能啟用一個通倭的罪犯,所以瑞王這道要重審通倭案的奏疏,估計正合皇帝心意。
若查出來的她是清白的,那便能順勢開始查處貪汙案。
若她不是清白的,那皇帝也有時間重新物色人選。
現在她出獄了,倒黴的就該是高瀚遠那幫人了。
不過高瀚遠多半不清楚自己即將倒黴,所以她的當務之急,是穩住高瀚遠這些人,等到之後查貪汙案的聖旨下來,好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至於怎麼穩,如何去穩,對她來說也不是難事。
無非在高瀚遠麵前演場戲,哭喪兩句自己在牢裏“洗心革麵”、“大徹大悟”,不會再想著彈劾他,表示一下忠心,把戲演足。
就算高瀚遠對她的話連標點符號都不信,還是抱著弄死她的想法,也得等下一個時機。
而等他有了好時機,聖旨估計早下來了。
所以送走高瀚遠之後,賀臨什麼都沒做,每天就是處理處理縣衙的公務,同時不忘與河道衙門一起,帶秦淵去看看新修的河堤。
中間她還收到了葛六送來的一籃子雞蛋,說是家裏老母雞生的,沒有別的能感謝賀臨的,隻有這點能拿出來了。
雖說不是什麼大禮,但他刑場那番話確實誠心誠意,賀臨收了雞蛋,還打算留他喝盞茶。
可這年代讀書人地位極高,更別說賀臨還是堂堂進士,一縣之主,嚇的葛六直呼受不起快步逃離,仿佛賀臨不是留他喝茶,而是要賜他砒霜。
而另一邊,高瀚遠回到杭州之後,被梅承安罵了個狗血淋頭。
他意圖甩鍋的事情,梅承安可沒有忘記呢。
而且賀臨這件事,他們費了老大勁,又是派人劫走王大奇滅口,又是半路截殺賀臨,兜兜轉轉,結果賀臨還是翻案了。
竹籃打水一場空!
為了平息梅承安的怒火,高瀚遠隻能賠著笑,同時將賀臨忽悠他的那番表忠心的話拿出來忽悠梅承安。
雖然有點不甘心,但那時抄賀臨家的時候,他們已經將貪汙的賬本搜出來焚毀,唯一擔心的,是賀臨還記得賬本裏贓款分配的具體數額。
但如果現在賀臨真的想清楚,不再繼續參他們,那也便不全是無用功。
隻是這賀臨……還是留不得。
***
自從景曆二十三年落馬病重之後,景曆帝便將原本的每日上朝,改為了五日上朝一次。
平日裏一些瑣碎的事,都是交由內閣票擬,內閣再找司禮監批紅。
難得的上朝時間,議的都是比較重要之事。
可今日上朝,快到結束之際,皇帝拿出了一份奏疏,讓貼身太監當眾念了出來。
“臣浙江省淳嶺縣知縣賀臨謹奏:為感激天恩,舍身圖報,乞賜聖斷貪墨受賄,奸險巧佞之臣以清朝政,以正朝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