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稱呼,柳笙笙明顯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不可抑製的笑出聲:“誰?誰在喊我?是堂堂正正科舉考上去,我連提鞋都不配的賀大人嗎?”
行,陰陽怪氣的能力也是沒誰了。喵喵尒説
賀臨偏過頭去:“反正我已經道歉。”
“道歉是要別人接受才行好嗎?你自顧自的說完就叫道歉了?”
“我不管。”
柳笙笙知道賀臨這要強的性格,上次在房梁上,寧願自己往下跳也不求她幫忙,現在能到這個地步真是非常難得了。
不過柳笙笙心裏還是有些芥蒂,收斂笑容之後,拍了拍賀臨的肩:“我給你一次機會,但也僅此一次,如果那樣的話我還從你嘴裏聽見一次……就別怪我不客氣了,賀大人。”
聽出她的鄭重,賀臨手放在膝蓋上,坐姿乖巧的點頭。
又瞟了她一眼:“你既然在意這個,為何還要當柳笙笙?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不守著這個頭銜吧?”
賀臨想不通。
以柳笙笙的能力,完全可以給自己贖身,拋棄名妓的頭銜,去浪跡江湖啊。
到底是什麼不得已的理由,才讓她即便是厭惡,還是要留在秦淮,當這個名妓柳笙笙。
柳笙笙淡淡瞥了她一眼:“孔子言,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即便是七十了,從心所欲都要有個不逾矩的前提,更何況還沒到七十的我?如此說來,那賀大人又是為何要頂著誅九族的罪,也要守著這個身份?”
行,賀臨本想著趁機打探一下她的信息,沒想到她這口風真是夠嚴實。
歎了口氣,賀臨道:“我?我何嚐沒有想過拋棄這個身份,可是你看看。”
賀臨掀起車窗的簾子,太陽高懸天空,馬車駛到在大片的田野旁邊,在這之中,好些個農民彎著腰,麵朝黃土背朝天,勤懇的在收割農作物。
“士農工商,雖然農排第二,可他們實際上是整個大慶過的最難的階層,有天災了,要打仗了,國庫虧空了,壓榨的都是他們,上麵的人拿著打架,刀刀砍向的卻都是他們。
我何嚐不想走?我這樣的身份,每天都是臨淵履薄,怕行差踏錯便萬劫不複,可看著他們這樣,我不願走。”
“這世上那麼多男人,就非得大人來做這些嗎?”
“就非得男人來做這些嗎?”賀臨直視著她的眸,“大慶變成現在這千瘡百孔的模樣,是女人弄得嗎?”
賀臨知道,封建時代,女子被壓迫,對女人的要求就是一個賢內助。
但是明明女子也會有想要實現自我的價值,這種價值不該被拘泥於家庭。
這廣闊的天地,憑什麼隻能屬於男人?!
柳笙笙聽她說著這些話,眸光微微發亮,那是欣賞的模樣。
“所以大人覺得自己是好官嗎?”
“不是。”
“嗯?”
“我不是什麼好官,官場行走,我也有諸多無可奈何,但我會竭盡全力的改變這一切,竭盡全力……做到最好。”
“我怎麼覺得,這像是一個官員虛偽的說辭呢?”雖然話很尖銳,但柳笙笙神色很輕鬆,甚至有些調侃。
賀臨笑笑,坦然說:“我不強求。”
柳笙笙朝她笑著,眼神裏多了幾分讚賞。
賀臨的理念她是讚同且欣賞的。
這世界是男人的世界,這天下是男人的天下。
可是,這個世界憑什麼是男人的世界?
天下憑什麼又隻能是男人的天下?
賀臨敢為了自己的理想,冒天下之大不韙,做到這種地步,某種程度上,柳笙笙是佩服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