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臨這趟去浮雲寺是暗中去的，排場不大，帶了一定數量的侍衛，表麵上給出的理由是去禮佛祈福。
寺中住持等人在她到達的一個時辰前才收到消息。
按照常規流程祈福完之後，賀臨才跟住持說要在這裏隨意逛逛。
其實衛柔也收到了她要來的消息，但不知道她想不想見自己，思來想去，還是沒有主動過去。
“想不到這浮雲寺中居然還有這樣一處好地方。”
衛柔正坐在後山的亭子裏發呆，聽到這聲音連忙轉過頭去。
看到賀臨的臉，她恍惚站起：“長……不，皇後娘娘。”
賀臨笑笑，走到她身旁：“就叫我長贏吧，我習慣了聽你這麼叫我。”
“這樣是不是太失禮了？”
“你要同我講禮數我才會傷心。”
“好。”
雖然小時候相熟，但兩人多年沒怎麼聯係，現在各自的身份還十分的難以言說，衛柔的一舉一動中都透著幾分尷尬。
賀臨倒沒有這種感覺，雖然衛柔在賀臨不知道的時候已經成長許多，但在賀臨眼裏，她還是那個哭著質問她的妹妹。
拿出準備好的一壺酒，賀臨拉著她坐下，一人倒了一杯：“騙了你這麼多年，到現在才能麵對麵跟你說上一句抱歉。”
“沒關係，都是小時候的事情了，能遇見你，我覺得我運氣挺好的。”
兩人將酒喝下，賀臨看著她的臉，眼神感慨：“這麼些年，你真是變了很多。”
“哪裏變了？”
“變滄桑了，想必你一定經曆了許多事情。”
“我倒是覺得你經曆的事情更多。”
衛柔無法想象賀臨以一介女子之身，是怎麼在官場小心翼翼的打拚，一路走到現在的。
賀臨又給自己倒了杯酒：“其實我挺累的，你呢？”
“偶爾也會覺得累，但仔細想想，又覺得自己運氣已經很好了。”
“以後打算怎麼過？真的要在這浮雲寺裏將一切看作浮雲，就這過一輩子嗎？”
這個問題從她嘴裏問出來，倒是讓衛柔愣了一下。
她不明白賀臨說這話的目的是什麼。
是不希望她就這麼過一輩子？
賀臨握住她的手：“其實我一直覺得對不起你，若不是我，或許你不會嫁給秦淵，若不是我，你依舊會是皇後。”
“說錯了。”衛柔搖頭：“若不是你，或許我會變成宮女，最後死在哪個角落，若不是你，我也沒法走出皇宮。”
衛柔很清楚，她能在權力中心活到現在，不是因為她有多麼聰明，更多是因為身邊的人護住了她。
之前是賀臨，後來是秦淵。
身份雖然給她帶來了枷鎖，但也讓她變得更安全。
“小柔。”
隻在兒時才從賀臨嘴裏聽到過的稱呼重新出現，讓衛柔怔愣了好一會。
“小柔，活到現在……你開心嗎？”
“怎麼突然這麼問？”
“因為我看你活到現在，好像都隻是為了活下去。”
很稀鬆平常的語氣，卻讓衛柔鼻頭瞬間酸澀起來。
眼淚不受控製的往下掉，衛柔胡亂擦了擦，可越擦反而掉的越多。
“長贏……我……”
“沒關係。”賀臨伸手抱住她：“沒關係。”
被她溫柔的抱著，衛柔反而哭的更厲害了。
“我……我真的很喜歡跳舞，可是我那麼多年都不能跳舞，我現在跳的一塌糊塗，以前他們……他們都隻知道我是瑞王妃，可我隻想做衛柔，現在我離開了皇宮也做不了衛柔了，長贏……”
在賀臨麵前，衛柔徹底放下了成年人強撐起來的堅強成熟麵具，又一次做回了兒時愛哭的小柔妹妹，一邊哭一邊說，似乎要將這些年積攢的委屈全部宣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