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會不知道?”沈忘州愣了愣,快速問。
眼前的黑暗蔓延,在徹底吞噬掉視線之前,他看見“沈忘州”張開嘴說了什麼。
口型是“我忘了一些事”。
他忘了?
是受傷還是被催眠或者中了蠱咒?
這一切都來不及問,沈忘州一陣天旋地轉,再睜開眼時眼前已經恢複了正常。
他在自己的屋子裏。
季寒溪扶著他,掌心依舊按在他胸口,時間貌似隻過去了一會兒。
但沈忘州的心情已經天翻地覆。
一掌推開季寒溪,他站在幾步遠的地方,依舊頭痛難忍,但眼神裏的怒意像在看一個死人。
“養魂烏拿走,若是非要送出去,還是給你的江照雪吧,別拿過來惡心人。”
季寒溪俊朗冷淡的臉上閃過一抹自責,情緒一閃即逝,很快被他掩藏好,但沈忘州還是發現了。
“你受傷了。”季寒溪看著他。
沈忘州忍著頭疼,咬牙嗤笑道:“‘我’受的傷夠多了,以前怎麼沒見你這麼關懷備至。”
忽地想到什麼,他諷刺地笑了聲:“哦,是不是‘我’沒有死在秘境,讓你覺得可惜了,想要‘我’再去一次,徹底死透了?”
季寒溪眉間微蹙,移開視線,聲音很低:“我從未想過讓你……那秘境,我不知道會突然啟動殺陣。”
“你倒也不必唬我,‘我’雖然忘了到底做了什麼事,讓你這麼恨‘我’。但是‘我’也記起了一些——”
他看向季寒溪手裏的往生果,眼前閃過少年哭得通紅的眼睛和攥到發白的手指。
“沈忘州”才二十歲,就慘死在秘境,而讓他去秘境的季寒溪,還能好好地站在這裏說什麼“從未想過”。
沈忘州隻覺得若不是要找到原主失去的記憶,幫原主弄清真相,他現在就想一劍劈了季寒溪。
他接管這具身體時,身體已經殘破到筋脈寸斷,內府枯竭,靈識崩裂到無從修複,是他這個新的靈魂重新塑造了一個靈識,才能活下去。
“沈忘州”必死無疑。
沈忘州隻覺得心口滯悶到有些發痛,他不可避免地心疼起那個少年。
他不想讓“沈忘州”這麼多年的心意和付出就這樣消失在時光裏,無人可知。
他深吸一口氣,看著往生果:“這果子看著真像玲瓏果。”
季寒溪眼神微暗,握著往生果的手指尖發緊。
他記得那件事。
“你知道麼,那天‘我’在梧桐樹上從清晨等到深夜,其他弟子來來往往都在樹下嘲笑‘我’不可能得到玲瓏果,因為你對‘我’厭惡至極,人盡皆知。”
“我——”
“你不用辯解,‘我’那次去找你,也知道玲瓏果隻是奢求,‘我’隻是天真地想要關心你受沒受傷,想給你送藥……
“那藥是‘我’厚著臉皮找霧極師叔求的,過去太久了,‘我’都不記得它被丟進了哪片草叢了。”
季寒溪眼神黯淡地聽著這些話,他搖了搖頭,看向沈忘州:“我從未想過讓你受到生命危險,我隻是沒辦法麵對你,你讓我……”
他聲音帶著不明顯的顫,半晌,也沒有繼續說下去。
他拿過桌子上的養魂烏,轉身離開時,垂眸道:“事到如今,你不再欠我,是我欠你。”
“所以‘我’之前到底對你做了什麼?”沈忘州攔住他,皺眉問:“‘我’欠了你什麼?”
季寒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在他沒反應過來時抬手撫過他發頂,掌心卻終究沒能落下。
“已經過去了,就不要記得了,你現在這樣……也很好。”
說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沈忘州還想再問,但陷入回憶的副作用愈發明顯。
他頭痛欲裂,勉強關上門躺回床上,不消片刻就昏睡了過去。
……
沈忘州迷迷糊糊地陷入了一個又一個光怪陸離的夢,夢裏的場景大多是不成故事的碎片,隻有一個穿著鮫嶽仙宗仙服的背影格外清晰。
他試圖喊住那人,但對方卻越走越遠。
沈忘州一個人留在原地,覺得好冷好冷。
他好像躺在雪地裏,喘不上氣,馬上要窒息了,他快死了……
掙紮驚慌到絕望的時候,唇角忽然一陣舒服的涼意,窒息感也隨之消失。
求生的本能讓沈忘州一口咬住,軟糯的口感讓他不清醒的大腦再次犯起了迷糊,這次手腳並用地把“空氣”抱在了懷裏。
不鬆口,不鬆手。
“空氣”縱容地安撫著他的情緒,舒服的涼意緩緩蔓延。㊣ωWW.メ伍2⓪メS.С○м҈
他熱了起來,甚至出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