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溟語氣幽幽:“師兄,不要因為我影響你的計劃,我不要拖師兄的後腿……”
聽聽,這是能從那條鮫嘴裏說出來的話麼。
赤燼晃晃悠悠地飄,權當自己聾了。
沈忘州按著心口,對已經四溢的茶香全然不覺,隻感覺司溟乖順得讓人心疼。
他想了想,公事公辦地問赤燼:“胤淮和你,你和鮫人,分別是什麼關係?你和鮫嶽仙宗有什麼聯係?”
是一樣的關係。
赤燼強忍拆穿某鮫的衝動,嚴肅道:“鮫人曾救過鮫嶽仙宗的老祖宗一命,那人族感念鮫人的恩情,曆代宗主都將鮫人視為貴賓,鮫嶽仙宗自然也歸屬於鮫人。”
沈忘州若有所思。
果然,鮫嶽仙宗裏的“鮫”字是有來由的。
“鮫嶽仙宗現任師祖胤淮——”赤燼卡了一下,語氣誇張地編造:“是一個天資絕世的修者,雖然與孤和那鮫並不親近,但也可成為你的助力。”
“並不親近?”沈忘州有些詫異,“還有人會和你們不親近。”
上古四神之二都不主動親近,胤淮還真是……特別。
司溟眼神微動,趴在沈忘州耳邊小聲道:“師祖向來不喜歡與人親近,冷漠無情。”
沈忘州眨了眨眼睛,司溟是胤淮收下的小弟子,理應是了解胤淮的。
隻是他認識的胤淮,一點也不厭惡與人親近,更沒有冷漠無情……
他點了點頭,心裏想的卻是司溟不喜歡胤淮。
書中對鮫人的評價同樣極端,各種血腥到無法形容的字詞堆加,讓人心生恐懼。
隻是他認識的鮫人,雖然對待驚穢和檀魍時手段殘忍,但對他……簡直是個嬌氣的撒嬌精。
沈忘州心中產生了一點極為微妙的,和整個世界的落差感。
仿佛其他人隻能看見最淺層的那點,而他見到的則是藏得最深的情緒,他與其他人都不一樣。
赤燼被迫忽視沈忘州的感慨,說清自己的目的:“你師父的擔憂沒錯,九重天的人肯定已經滲透到幾大仙宗,這些宗門裏的傀儡不在少數。小師兄這一趟要多多警惕,如果摸清楚是哪些仙宗,再順藤摸瓜找到凡界的‘祭壇’就容易得多了。”
不等沈忘州再細問,赤燼就一副耗盡了神識靈力的模樣,眨眼間就飛回了沈忘州額前的契印裏沉睡了,沈忘州喊了好幾聲也沒有應答。
他暗自糾結著赤燼剛剛的話。
胤淮和鮫人沒有關係,司溟雖然與胤淮長得相似,但貌似也沒什麼關係,司溟與鮫人之間更是毫不相幹。
所以他到底是因為什麼,會覺得三個人從裏到外的相似呢?
他現在幾乎是無法控製地將三個人混在一起,看著其中一個,會不自覺地尋找另外兩個人的影子,更不可思議的是,每每聯想都會完美地重疊。
沈忘州拒絕愛情的原因是,愛的人不會對他報以同樣瘋狂的愛意。
過去幾年的經曆也向他證明了,世界上再沒有如父母一樣極端的愛了。
可現在忽然一次出現了三個對他表達愛意的人,每個人都將自己最重要的東西給了他——
鮫人的“祭”,司溟的奴蠱,胤淮的心頭血……在他還未表明心跡的時候,就已經將性命交予他手,不可謂不極端。
三個人的容貌聲音性格全部讓他無法討厭,又都讓他感受到了不計代價的瘋狂。
沈忘州封閉多年的心就算再堅硬,也不是石頭。
和司溟的這次親密像一個微不可查的刺痕,將他自認密不透風的防禦撕開了一道無法修補的縫隙。
司溟的歡喜毫無保留地溜了進來,沈忘州還未掙紮就被緊緊抱住。
司溟的溫度讓他好像回到了心魔劫裏的家,家裏不再是他一個人,還有那隻白狐。
司溟變的白狐。
沈忘州確定就是他內心對司溟的期待,才讓那隻白狐出現,救自己出來。
他承認了他對司溟的好感。
然後非常不妙的,這份好感不受控製、毫無道理地蔓延到了另外兩個人身上。
沈忘州嚴肅地審視自己對三個人的感覺,越審視越覺得哪裏都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