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湛已經有一個多月沒回家了。
本來是十日一休沐的,但因為縣試在即,他又是夫子們最看重的學生,所以夫子特意把他跟另外幾個人留了下來,專門給他們開小灶。
江湛也爭氣,做的文章常常得到夫子們的誇讚,連書院的山長都對他另眼相看。
不過江湛實在放心不下家裏,所以還是請了一天假。
哪知道,回來看到的竟然是一片廢墟!
江湛整個人都不好了,趕緊拉了一個過路的村人打聽,這才知道,原來小破院早就被燒沒了,他的家人也搬到了另外的地方暫住。
看到開門的是自家大哥,江湛的心也終於徹底落了地。
大哥在,家就在。
飯桌上,一家人團團坐著,有說有笑。
杜若用公筷夾了一塊肉到江湛碗裏,關切地問:“在書院過得怎麼樣?讀書辛不辛苦?有沒有認真吃飯?跟同窗關係好不好?”
江湛坐姿端正,朝她頷首,“大嫂寬心,我一切都好,就是縣試快到了,夫子管得比較嚴,尋常不讓出書院。”
杜若點點頭,深表同情。
她也是高考過來的人,當然能明白臨考前那種緊張的氣氛。
而且古代科舉錄取率簡直低到令人發指,千萬人擠獨木橋,說擠破了腦袋是一點也不誇張。
“讀書要緊,但身子更要緊,該休息的時候還是要休息,我聽說考場裏悶得很,要在那裏麵待好幾天呢,沒有好身體可挨不過去。”杜若叮囑道。
江湛心中暖暖的,“知道了大嫂,我會注意的。”
江漓輕咳了兩聲,然後漫不經心開了口:“大男人吃點苦是好事,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再說他都這麼大了,懂得照顧自己的,娘子你不用太操心他。”
杜若嗔他一眼,“哪裏就很大了,他才十六歲呢。”
要放在前世,才剛剛上高中。
江漓好笑地看著自己的小媳婦,“他十六歲沒錯,但你好像也才比他大了一歲吧,怎麼聽娘子你的口氣,倒像是比他大了一輪似的。”
杜若:“……”
別說,前世她死的時候剛好二十八歲,還真是比江湛大了一輪。
“長嫂如母沒聽過啊?你這個大哥都不關心自己的弟弟,我這個大嫂再不管,那他不是太可憐了嗎?”杜若往江漓碗裏丟了一塊排骨,好堵住他的嘴。
江湛看在眼裏,暗暗高興。
原先他還擔心,怕大哥嫌棄大嫂長得醜,如今看來,似乎並沒有,而且大哥看大嫂的那個眼神,比看婉兒還要專注……
“二哥,我有些功課不會,吃完飯你教我好不好?”江婉扯了下江湛的衣袖,將他拉回了神。
江湛愣了愣,“什麼功課?”
江晟來勁了,大口將嘴裏的飯菜咽下去,然後驕傲地挺起了胸膛,“二哥你還不知道吧?婉兒進了村裏的學堂,已經在啟蒙了,而且她讀書極有天分,才半個月就學完了《三字經》和《千字文》,一點也不比二哥你當初差呢。”
江湛吃了一驚,“可是小妹她不是……”
話沒說完,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趕緊住了嘴,匆忙去看江婉的臉色。
“二哥,我沒事。”江婉笑容明朗,甚至還站起來轉了個圈,“你看,一點事都沒有,自從去了學堂,一次都沒犯過病呢!”
江湛很快反應過來,其實他也是多餘擔心,婉兒能去讀書,說明大哥大嫂已經權衡過了,不會有問題才答應的。
他便笑了笑,誇道:“婉兒可真厲害,比二哥厲害多了。”
而且也長高了一些,現在的身量已經跟別的八歲孩童相差無幾了,不再是之前豆芽菜似的可憐樣兒。
之前婉兒病了許多年,不管他們兄弟三個怎麼努力,始終都沒辦法讓婉兒真正地開心起來,身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現在大嫂進門才兩個月不到,婉兒就好像脫胎換骨了一樣。
大嫂真是他們家的福星。
飯吃到一半,姚玉蘭過來了,還送來了半壺酒。
她家相公江桐終於服完了徭役,從堤壩那邊回來了,江族長一高興,讓人搬出了珍藏多年的女兒醉,說是一家人樂嗬樂嗬。
順便拿了半壺給江家二房。
江晟是愛喝酒的,頓時興致勃勃,江湛則搖頭,“夫子說了,醉酒誤事,尤其在縣試之前,必須滴酒不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