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
梁浣羽已經收拾好了東西。事實上,她也沒有多少東西可以收拾。原本有的那些在大火裏都燒得差不多了,現在也不過是幾件換洗的衣服,還有幾件首飾。
她的手指不經意地撥弄著那菩提手串上的珠子。這星月菩提比不得金剛菩提珠子大,但是戴在女子手上,倒也是極雅致的。梁家信佛,梁浣羽也信佛。撥弄著這珠子,想著一千年前跪在佛祖前夜夜青燈,那些虔誠,那些寂寞,那些不甘,還有那些說不清楚的情愫,她便歎了口氣。
“浣羽!”
這門外在叫她的是梁正瀟。這兩天梁正湘把浣羽禁足,所以她是連房間的門也沒出過,吃的、喝得都是讓下人拿進來。
“二哥,進來吧!”
把那收拾好的行李放到一邊,梁浣羽剛轉過頭來,梁正瀟就已經推門進來了。
“還生大哥的氣呢?”
“沒有。”
“大哥這也是擔心你,怕你出什麼事。咱們梁家,可真是再經不起折騰了。”
“二哥,我明白。”
自從梁浣羽有了前世的記憶,梁正瀟就覺得她這性情也大不一樣了。原本的浣羽是比較活潑的女子,十六七歲正是無憂無慮的年紀。而現在的浣羽,太過沉靜和太過懂事,都不像他們原來的小妹。
“明天就要走了,有什麼想法就跟二哥說。”
梁浣羽低下了頭。這兩天關在屋子裏也想了很多。時光,早已經過了一千年。不管是因為什麼,她還保留著前世的記憶,但前世裏的那些人早已經煙消雲散了。劉繼堯不是李琛,而杜承坤也不是赫連康。雖然他們長著一樣的臉,可是,他們早已經成為了另外的人。
“二哥,讓你跟大哥擔心了。大姐現在生死不明,還讓你們為我操心。”
“浣羽,咱們是兄妹,是一家人。做兄妹,是有今生沒來世的。”
梁正瀟說完這話就後悔了,怎麼又說到今生、來世這樣的話題。
“浣羽,你還是早點睡吧,明天一早就起程。”
梁正瀟怕再聊下去自己又錯了話,明天就要走了,可不能這時候再弄出點什麼事來。
夜,靜得有些可怕,像是那夜土匪來襲時的夜晚。浣羽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沒有睡著,最後隻好披衣起身,獨坐窗前看著天空那一抹月色。
杜承坤就站在梁家酒樓外麵,他已經來了有一會了。出來的時候老七要跟著,怕他路上出什麼危險,可他不讓跟。
靜謐的月光下,杜承坤的身影顯得有些孤單。如果叩門進去,他就能見到浣羽了,但他卻沒有那麼做。夜已經深了,那丫頭已經睡下了吧。既然已睡下了,他又何苦再打擾他的清夢。所以,就這樣站在樓下,隔著那些牆壁和窗戶,他閉著眼睛靜靜地感受著咫尺之外的她的呼吸。
梁浣羽隻是在關窗的那一刹那看到了站在樓下的人。起初,她心裏一驚,還以為是土匪又來了。借著那淡淡的月光,再看那身影,她已然認出來此人就是杜承坤。這麼晚了,他為什麼站在樓下。既然已經來了,為什麼又不敲門進來。浣羽靜靜地看著杜承坤,那些關於赫連康的記憶在腦海裏翻滾。前世,那個男人給了她太多的感動和疼惜,而她卻沒有能為那個男人做什麼。所以,看著站在樓下的杜承坤,不覺得熱淚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