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屋子裏變成了低氣壓。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這一刻,盛家軒也忍不住了。
他不是第一次當爹,卻是第一次陪著盧婉待產。
現在這個孩子沒了,他的心好似也掏空了一般。
他小心翼翼地握住盧婉的手,想要說幾句安慰的話,可他說不出。
自責如同一朵碩大的烏雲,籠罩在他心頭,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對不起,婉婉,都怪我,是我不好。”
盛家軒埋著頭,肩膀一聳一聳的。
他不是一個經常情緒外顯的人,但是現在,他抑製不住傷心。
他心裏充滿了內疚。
他說過要保護盧婉的,可現在,他不僅害得她受傷,還失去了兩個人的孩子。
盧婉艱難地抬手,手掌附在盛家軒的頭頂。
他的頭發茂盛,又黑又硬。
盛家軒哭,盧婉也跟著哭。
她緊咬著嘴唇,淚水已經將眼睛浸泡腫了。
屋子裏兩個人哭,門口站著的陳琳抱著雙臂也哭。
哭到最後,她沒忍住,又拉開門衝了進去。
“盛家軒,你出去,婉婉現在傷成了這樣,你還讓她傷心?”
她拽住盛家軒的胳膊,硬是強行將他從房間裏拽了出去。
“醫生說了,婉婉現在這種情況,需要靜養。你在她麵前哭哭啼啼惹她傷心做什麼?你是嫌她傷得還不夠重嗎?你知不知道,女人月子裏傷了身,會落下病根兒的?”
陳琳一提醒,盛家軒的情緒也慢慢冷靜下來了。
他雙手狠狠地將眼淚擦去。
今天,陳琳罵了他很多難聽的話,但是,他卻一點都不生氣。
“謝謝你。”
盛家軒真誠地說道。
見慣了他囂張跋扈的樣子,突然聽到他說對不起,陳琳頗為意外。
“謝我個大頭鬼啊,婉婉是我姐妹兒,為她上刀山下火海我在所不辭……”
陳琳慷慨激昂的話還沒說完,一身製服威嚴無比的綏靖浩突然出現了。
他沒有靠近,隔著一段距離,他衝盛家軒使了個眼色。
盛家軒立刻快步跟了過去。
“查到什麼了嗎?”
兩人在消防通道的窗口站定,綏靖浩掏出一支煙,遞給了盛家軒,他沒接。
綏靖浩兀自點燃,猛吸了一大口。
他沒有回答盛家軒的問號。
“盧婉最近得罪過什麼人嗎?”
盛家軒搖了搖頭,盧婉的工作環境單純,而她性格沉靜,很難跟別人有衝突。
“那你呢?”
綏靖浩目光灼灼地看向盛家軒。
盛家軒沒有表態,他在商界沉浮多年,以殺伐果敢聞名,生意場上追逐的是利益,得罪人在所難免。
求財歸求財,總不至於要奪人性命吧?
“我不知道,可能有吧,一時也說不清。”
盛家軒的腦袋有些亂。
“你最近有沒有跟誰起衝突?”
綏靖浩又問道。
那一瞬,盛家軒的腦海中冒出一個人:李震。
可他們之間,應該不算衝突。
一想起早上竟然是在李震的床上醒來,盛家軒就覺得心裏膈應得很。
當著綏靖浩的麵,他自然不會說出李震,他可不想鬧出更多的誤會。
“沒有。”
他篤定地答道。
綏靖浩一根煙抽完,將煙蒂丟在地上,用鞋尖狠狠地撚滅。
“肇事司機棄車逃跑了,監控沒有拍到他的臉,抓捕工作可能有些困難。如果你那裏有什麼線索,記得第一時間告訴我。”
綏靖浩說完便走了。
他走了,盛家軒卻沒走。
他站在窗口眺望著遠方,心裏波濤洶湧。那雙幽深的眼眸裏,藏匿著傷痛,更有恨意。
盛家軒給盛楠打了電話,委婉地將盧婉出事的事情告訴了她。
盛楠一聽,也哭成了淚人。
“媽,您別哭了,這幾天我很忙,婉婉就拜托你幫忙來照顧。”
盛楠點頭,“兒子,你放心吧。媽會替你照顧好婉婉。”
掛了電話,盛楠又哭了一陣。
“婉婉咋這麼苦命呀?”
盛楠心疼盧婉,龔維澤心疼她。
“你快別哭了,咱們趕緊給婉婉煲湯送過去,她這個時候最需要營養了。記住了,當著婉婉的麵,別提孩子的事兒,她和家軒還年輕,還可以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