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才親眼看見的,這九姑娘一人吃了十個油餅啊,她爹一個大男人才吃了兩個,”大娘是真心實意地為謝九歡發愁,謝家九姑娘能吃是有名的,據說一頓吃半頭豬都不在話下,什麼樣的人家能經得住這麼造啊?
“養不起是一方麵,”另一位挎著菜籃子的胖大嬸也是歎氣,壓低了聲音說:“有權有勢的人家真要養,也養得起啊,可九姑娘這不是還有個棺材子的惡名嗎?”
謝大人的原配夫人呂氏,就是生謝九歡的時候死的,原本一屍兩命,可誰承想,這邊大人斷氣了,被接生婆硬從大人肚子裏拉拽出來的孩子卻活著。死人生下的孩子,在大夏朝,那妥妥的就是棺材子啊。
“晦氣呢,”胖大嬸搖頭歎道。
大家夥兒就又不吱聲了,小門小戶的人家活得辛苦,沒那麼多的講究,可那些豪門大戶的講究就多了去了,謝九姑娘這種出生即不祥的姑娘,進不去啊。
等陳老板油餅鋪前的這一拔客人,慢慢地散去後,謝家三口子也回了家。謝宅就在來鳳街上的淵聲南巷裏,說是二進的宅子,但地方真的不大,前院從左到右不過就五步的距離,後院裏一口井,一個磚砌的花台,就將地方占了個滿滿當當。
這會兒前院裏的花花草草都澆過水了,在陽光下顯出春日裏特有的那股子新綠。一個空的菜籃子放在簷廊的台階下麵,看來這家的女主人還沒出去買菜。
五隻養在後院的下蛋母雞,不知怎地跑到了前院來,謝老爹拉著謝十全的手,兩個人跨過門檻進家門的時候,母雞們沒有反應。可等謝九歡前腳進了家門,後腳母雞們便驚慌失措起來,一陣地撲棱,縮到牆角那裏窩著不敢動彈了。
謝九歡麵無表情,謝家父子顯然也看慣了這種場麵,謝十全蹦蹦跳跳地衝母雞們喊了一句:“不用怕啦,九姐不吃你們。”
對此,謝九歡還是隻能麵無表情……
“老爺回來了?”聽見院子裏的動靜,坐在堂屋裏的苗氏匆匆迎了出來。
“二娘,”謝九歡喊。
“娘,”謝十全喊。
“哎,日頭這會兒大了,你們快回屋,”苗氏夫人臉上的笑容看著有些勉強,一邊招呼謝九歡和謝十全進屋坐,一邊看謝老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走,進屋,”謝老爹卻是一點察覺沒有,自己先就往台階上走了。
“餓了吧?”苗氏跟在兒子的身後進了堂屋,看著謝九歡問。
謝九歡抿一抿嘴,雖然她剛剛才炫了十個油炸肉餅,可她真的,真的沒有吃飽啊!
“咳,”謝老爹幹咳了一聲,說:“是餓了,夫人你去做些吃的來吧。”
“啊?”七歲的謝十全跟父親和姐姐還沒有養出默契來,說:“我們剛剛明明……”
“你們剛剛明明怎麼了?”看兒子話說到一半不說了,苗氏就問。
老父親和九姐姐都盯著自己看,目光幽幽的,看得謝十全害怕,幾乎是出於一種小動物的本能,謝十全扭頭就跟親娘說:“娘你今天要做什麼啊?”
苗氏就問謝九歡:“九姑娘想吃什麼?”
為了表現一下孝順,哪怕是裝裝樣子,謝九歡也得問謝老爹一句:“爹您想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