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是李雲霞有心理準備,還是被眼前的一幕幕驚住了。
本來,她從縣汽車站乘車半小時後到達天福山後,沿著山間小路往學校走時,看著路旁林深草鬱,聞著花香鳥語,還覺得這裏風景如畫、環境清幽,像世外桃源一樣。
可好不容易淌過一條河,到達學校門口的時候,李雲霞看著眼前破敗的校園,覺得一朝回到十年前。
縣城裏如今修路架橋,高樓頻起,路麵硬化到郊區。
這裏倒好,還是黃泥路、紅磚圍牆,前後四排平房全是灰瓦石牆。
牆上攀滿了碧綠的爬山虎,斑駁的牆皮像禿頭上長滿了癩子,紅磚經風曆雨變成蒼白的灰紅色,許多地方殘缺不全。
屋頂的灰瓦也多有碎裂,覆蓋著些蓑草,也不知刮風下雨天頂不頂用。
唯一好看些的就是前麵的大操場,整潔清爽、平坦開闊,操場邊有兩排綠蔭垂柳,裏麵藏著的知了叫得正歡。
“小李來啦,累了吧?咦?我讓劉峰和張華城老師去接你,他們人呢?怎麼讓你自己拿這麼多東西走這麼遠的路?”
迎出來的田校長關切地詢問,伸手接過她提在右手的包裹。
“我來的路上沒看著人呀?”
李雲霞累得渾身是汗,歇了這半天也沒消汗,一張臉被炙熱的太陽曬得火燒火燎,再看到眼前的一幕幕,心情不由有些沮喪。
“這兩個不靠譜的,我一大早就告訴他們在山下等著你,跑哪兒去了……”田校長不滿地嘀咕著,領著李雲霞往裏走,“先去宿舍把鋪蓋放好,我再帶你熟悉別的地方。”
其實這麼簡陋的學校,哪用人領著熟悉,她自己轉一圈兒什麼都明白了,可難得田校長認真負責,不好拂他美意,她隻好悉聽尊便。
拐過牆角,從一個教室裏傳來朗朗的讀書聲,“紅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瀉汪洋。潛龍騰淵,鱗爪飛揚。乳虎嘯穀,百獸震惶……”
是梁啟超的《少年中國說》。
孩子們稚嫩、高亢、整齊地聲音帶著勇往直前的氣勢回蕩在校園裏,讓破敗的校園充滿了無限生機和希望。
嗯,少年強則國強。
李雲霞聽得熱血沸騰,先前的沮喪一掃而光,她是來教學的,不是來觀光的,教書育人、解道釋惑,有教室、有課本、有學生就行。
“不是明天才上課麼,怎麼今天就有學生來?”
李雲霞好奇地問。
“這些都是住宿生,家離學校遠些,家長不放心讓他們來回跑,還有家長都有農活兒要忙,早早就送來了。”田校長估計有五十五六歲了,穿著件洗得發白的中山服,走起路來仍是虎虎生風,“他們剛在操場上瘋了好一陣子,怕他們中暑,就叫進教室裏讀書。”
李雲霞點點頭,隻覺得孩子們的讀書聲是世上最美的聲音。
田校長領著她走去最後一排平房,“往這邊走,在最裏麵那間,專門給你騰出來的。這間屋下雨天不漏雨。”
言外之意,其他屋子都漏雨。
這讓李雲霞挺不好意思,“我剛來就搞特殊不好吧?”
“沒事,開會研究過的。你是我們學校學曆最高的,又是女同誌,應該照顧。”
“那一共有幾個老師在這住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