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白衣卿相(襲越番外)(1 / 3)

丞相府的正堂還停著他的棺槨。

樂安躺在裏麵,仿佛睡著了一般。

也確實應該歇一歇了。

他為了我,為了這大宣,累了很久了。

明明他是那般懶散的人啊。

年少時最大的心願就是遊曆天下,也不喜歡麻煩,懶得恨不得每天蒙在被子裏睡大覺。

可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自己想爭,他就跟著了。

考科舉,入朝堂,興改革!

一雙素手撥弄棋子,攪動這大宣風雲。

生生熬幹了自己所有的心力。

隻是……為了他。

一個疑他,傷他的人。

淚水落在冰塊上凝出一朵冰花,大塊的寒冰凍得人嘴唇發紫。

襲越卻執拗地守著顧爻殘破的屍身,不允許任何人動他。

真的很冷啊……

凍得人骨頭縫都透著寒氣。

恍惚間,他想起顧爻在殿外跪了兩個時辰。

也是這般冷嗎?

暈過去的時候,他還這般想著。

能去找樂安賠罪也算不錯。

隻是希望他慢點走,不要那麼快喝孟婆湯。

罷了,走得快些也無事,朕會追上他的。

可最後,襲越還是在自己的寢宮醒來了的。

木春在旁邊拿著袖子抹眼淚,勸著他要保重身體,讓他節哀順變。

可是,怎麼能節哀順變呢?

是他,親手害死了樂安啊。

那般溫柔的一個人,本該和順一生,長命……百歲的。

躺在床上,襲越感覺什麼都離他遠去了,聽不到外界半點聲音,腦子裏回放著的,都是那日的情景。

蜷了蜷手指,衣角拂過掌心的觸感依舊清晰,白衣染血的震撼依舊縈繞心頭。

差一點,就差一點……

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刻在心頭。

他用那一條命,將襲越永遠困在了那一日。

這輩子再也走不出來了……

當沈子安捧著那枚玉佩和那封信跪在襲越麵前時,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感覺。

千思萬緒,五味雜陳。

但靈魂確實被拉回到現實,四周嘈雜的聲音湧入腦海,逐漸蓋過腦海中顧爻的訣別。

木春喜極而泣,襲越卻隻是呆愣愣地看著沈子安手上的玉佩和信件。

心中隻覺得惱怒。

顧樂安啊,顧樂安,你當真是……

算無遺策!

那在他言語中已經碎裂的玉佩,如今卻完整放在他麵前。

他真是好得很啊!

當真不願意欠了自己半分。

連這玉佩都還給自己了。

即使已經猜到信中內容,他也舍不得放開他最後留給自己的東西。

顫抖著手接過沈子安手上的東西,玉佩一滑,差點從手中摔落,被木春及時接住。

打開那封信封上寫著“成端親啟”的信,熟悉的字跡此刻隻讓他覺得心下酸澀。

沒有人知道信中寫了什麼。

襲越隻是在看完信後,將所有人趕了出去。

獨自一人在寢宮呆了許久。

第二日,他就仿佛恢複了正常。

勤政愛民,任賢革新。

成為了所有人心裏的明君。

隻有木春知道,陛下的魂,已經跟著顧大人走了。

後來啊,襲越不顧滿朝文武反對,發了罪己詔。

昭告天下他冤枉忠良,造成了顧家滿門冤債。

顧家清白的那一日,也是顧家上下十幾口人入墳之日。

隻有顧爻一人屍身。

其餘人都隻能立下衣冠塚。

滿門忠烈,卻落得這般淒涼下場。

待人群散去,襲越輕撫著青石墓碑,撩袍在顧家祖墳跪下,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這是他欠了樂安,欠了顧家的。

木春沒有多說什麼,隻是跟著襲越一同跪下。

天和三年十月,禮部侍郎秦瑓誣陷忠良,與亂臣賊子靖王有私,被罷黜官職,處以斬首極刑。

望著秦瑓不可置信的眼神,那雙眼裏的算計和野心被襲越看得分明。

太髒了……

聽著秦瑓的求饒與哀嚎,襲越隻覺得吵鬧。

太惡心了。

天和四年,二月二親耕結束,坐在回程的馬車裏,看著京城中來來往往的人,有一對夫妻吸引住襲越的目光。

兩人穿著粗布麻衣在首飾攤子前挑選著簪子,那男子親手挑了支素銀簪子給自己的妻子戴上,女子羞澀,臉上泛著紅,摸著頭上的簪子,眼裏是藏不住的歡喜,兩人依偎在一起,滿臉的甜蜜幸福。

看著二人依偎著走遠,襲越想起兩年前此時,他和樂安背著滿朝文武偷跑出來,兩人也是這樣,穿著粗衣穿梭在集市。

想買東西,卻忘了帶錢。

二人身上加起來卻隻有十個銅板。

樂安就花了三個銅板買了塊木頭的邊角料,央著攤主借用工具,認認真真給自己做了一根木簪。

並不算好看,卻是用心。

將那簪子捧到自己麵前時,那俊秀精致的臉上泛著紅,略微有些羞澀。

自己就鬼使神差般地簪上那支木簪,那晶亮的眼眸裏閃著欣喜的光。

後麵他們還遇到了那個騙子道士。